炎炎夏日, 烁玉流金,李无眠怕热,近日来只觉得恹恹无力, 食欲不佳,哪怕屋内摆了冰鉴也未舒坦多少。
这日午后, 难得小睡,睡前多吃了两牙西瓜, 迷迷糊糊醒来,想要小解,正巧听到燕字和四平低声交谈。
“……你可打听清楚了?”
“燕字姐姐, 我办事你还不知道, 必是问得明明白白, 眼下洛川城里都传遍了, 河阳郡主隔三差五就往军营去, 二人也常去醉香楼,昨儿进山采药的大夫还见两个人骑马打猎呢。”说到此处四平愤愤不平,重重哼了一声道:“醉香楼离将军府骑马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将军竟然不回来看看咱们公主, 真让外头的把魂勾去了。”
闻言,燕字紧锁眉头,沉思半晌, 若那二人真有私情,谢池怎会让李知叶扮作侍女伺候九公主,还未琢磨出个所以然, 就听那头帷帐内轻咳两声。
四平与燕字对视一眼, 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此话还是莫说给李无眠, 省得徒增烦恼。
“公主小寐一会儿可觉得好些?要不请宋先生来看看?”燕字挂起帷帐,扶李无眠坐起,先前提到过几次请宋先生过府诊治,李无眠只说她不打紧,谢池伤势未痊愈,还是在他身边更稳妥些。
既然他能吃酒打猎,想来伤势已无大碍,李无眠比划道:那就劳烦宋先生走一趟吧。
管家派去传信的小厮站在大帐中,躬身行礼将李无眠的近况汇报于谢池,除了困乏少食,并无甚大碍,府中已派了马车一同前来,接宋先生过去。
“公主还有其他话交代吗?”谢池见小厮两手空空,身后也没有跟着提食盒的落雪成霜,不禁有些疑惑,李无眠每每派人来军营,大包小包带了不少东西给他,今日怎这般蹊跷。
见那小厮回禀再无他事,遂唤来玉竹,问道:“端午的贺礼你送到府中后,公主当真没有置气?”
“将军,端午都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况且当时公主不还给将军送了粽子和长命缕吗?”玉竹不解,莫非夫妻二人闹别扭也后知后觉,一个月后才想清楚?
谢池干脆命玉竹陪同宋先生回一趟将军府,一是替他瞧瞧李无眠,二来看府中可是缺金少银买不起布匹蔬果,怎么今日空手而来。
几人回到府中,门前侍卫来告,蜀王突然到访,与公主在正堂说话,请宋先生先在偏厅用茶歇息。
正堂中愁眉苦脸端坐在榻上的蜀王,心中不住感慨,走这一趟也不知是给京城看,还是给谢池看。皇帝与贤妃接连几道密函,令他暗查李知叶与谢池之间的事情。
好一个“暗”字,李知叶究竟为何突然“主动攀附”谢池他不知,必然也查不出一二,但李知叶同他一般,都是不带枷锁的囚犯,他倒是知晓,可这消息根本递不到京中去。
那新上任的心腹对他说:主上不限制蜀王行动,蜀王按照信件上要求行事即可,不必请示。
又好一个“请示”,大渊堂堂亲王遇事先考虑是否请示辅国大将军兼蜃楼楼主谢池,窝囊得紧。
“九娘近来与谢将军感情如何?”反正都是走个过场,蜀王干脆破罐子破摔,开门见山问道。
李无眠回答倒也简单,两个字:如常。
“九娘可知谢将军与河阳郡主来往频繁?”蜀王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
李无眠点点头,比划道:他们二人既有总角之情,又有西南并肩作战之义,来往频繁倒也正常。
因香积寺之事,兄妹二人已无其他话可说,自顾自地喝茶吃果子,一炷香后蜀王起身告辞。
轮到宋先生这处,他先问了燕字近来李无眠用药及起居饮食情况,再搭脉问诊,好半会子后,从随身的匣子中取出纸笔,开了三幅方子,交给燕字,叮嘱道:“安胎药饭后服用,每日一次;开胃药饭前用,每日两次,用上一月便可停;若过上些时日害喜严重,则晨起时先喝上一盅止吐汤剂。之前开的药方都不必再用了,哑疾不着急,先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说罢,也不管楞在当场的众人,收拾起匣子就往外走,走到门口见玉竹还立在一旁不动:“玉竹公子?再不回营天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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