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脏污的雪
“实话和你说吧,谢景天这孩子不错,就是命不好。我姐看上他,点名道姓的要他。长姐如母,我们不能不成全她。谢景天跑出来两年,他若肯乖乖和我们回去,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如果他再生出什么事端,可别怪我们翻脸无情,毕竟他扎我姐那刀的账我们还没算呢。”
“草,”闫宽轻笑,“长姐如母,你还真他妈孝顺。”
他抬头,目光冷然:“谢景天绝对不会和你们回去。他扎那一刀要么你们报警,要么扎我一刀,我替他还。”
对面的人终于正眼看了一眼闫宽:“你替他还?好啊。”他拨弄茶水,眼里漏了狠厉,“我看后面贫民区过去有块林地,今天晚上就约那儿吧,我倒是要看看你骨头有多硬,能护住谢景天几时?”
那人又向前靠了靠,在闫宽耳边说道:“你要是敢报警,我有的是机会杀你全家!”
说罢起身带着三个手下便往外走,路过张大强的时候还不忘拍了拍他的肩膀:“茶太难喝了,跟马尿似的。”
......
雪从灰黑色的苍穹飘下,轻舞翩跹,柔软而美好,并无差别。
但雪落处却分了三六九等,落在山上的雪,圣洁;落在溪边的雪,灵秀;落在天台的雪;浪漫;落在路中央的雪,麻烦;落在闫宽身上的雪;脏污。
小伙计找到他的时候,他躺在乱石与垃圾之中,身上盖了一层薄雪,那雪已经失了本色,变成脏污的暗红色,触目惊心。
不断有雪落下来,不断有血涌出来,不断有雪染成血色...
“哥!”小伙计颤抖着跪在闫宽面前,他想拥住那具看起来冰冷异常的身体,可闫宽全身的血色,满身的伤口又让他不敢触碰他半分,“哥,你醒醒!闫宽,你醒醒!你别吓我,你别吓我好吗!”
他拨开他已经用血黏上的头发,捧起他的脸:“哥,你说句话,要不哼一声也行,哥,闫宽,你不能死!”
他的泪一串串落到闫宽的脸上,无声又汹涌:“哥,你撑着点,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你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事我怎么办?”
雪还在下,落在闫宽脸上,竟分不出是雪花洁白,还是他的脸色更苍白。
“闫宽!”年轻人满脸泪水的怒吼,“你要是死了,我怎么活!”
蓦地,挂着冰晶的睫毛好像动了一下,一只手像耗尽全力的握住了小伙计的手腕。
“哥!”年轻人惊喜又仓皇,泪更汹涌了。
那唇似乎说了什么,小伙计快速的抹了一把泪,俯下身子去听:“哥,你说什么?”
“好吵,闭嘴!”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闪烁的灯光将这夜半的落雪照亮,给了它最后的美。
......闫宽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灯亮了起来。小伙计从来没觉得哪种光亮这么刺眼,刺得他眼睛和心脏密密实实的疼了起来。
他抹了把泪,不能哭。
手中的欠费单据被他攥成一团,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闫宽属于被利器重伤,医院报了警。警察来的时候,闹得动静挺大,两台警车转着警灯吱呀一声停在医院门口,下来的警察穿着警用棉衣,蹬着军勾,看起来不像一般民警。
闫宽从手术室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面都没让小伙计见到。年轻人蹲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像只被人遗弃的狗子。
好久好久之后,久到已经没人对这个蹲守在监护室门前的人投去异样的目光,小伙计才缓缓的站起身,扶着墙一步步往门外走。
他得去筹钱。
回家翻出他和闫宽的银行卡,又到张大强家砸门,然后握着三张卡,缓慢的往银行走。
他很想走的快些,但身子好像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空的,飘的,没有灵魂的。
走到银行门口,他终于发现有人跟踪自己。
转头一看,是谢光泽。
“你还想做什么?”小伙计坐在结着冰的水泥台阶上喘气。
“我...姓闫的怎么样了?死不了吧?”
“死不了,大概也活不成了。”小伙计面无表情,“重症监护室,一天一万多,活着还不如死了。”
“谢光泽,你有钱吗,借我点。”
“我哪有!”老男人退后两步,“我看惊动警察了?”
“重伤,还可能致死,能不惊动警察吗?”
“谁想到那小子能为你拼命啊,胡老四下手太黑了,对了,这事可跟我没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你让警察去找胡老四去。”
“他们在哪?”小伙计恶狠狠的问道。
“我可不知道,不知道。”老男人又退了几步,看架势打算要跑,不过他看看谢景天手里攥着的银行卡,又犹豫,“谢景天,姓闫的是自己往枪口上撞的,和你也没多大关系,也不至于为救他搭上你的全部身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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