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同居生活
“哥?”
闫宽转身,看见小伙计迎着阳光站在自己身后。
他“啧”了一声,用手指扫了几下鼻子,神情有点尴尬。
“真的是你啊哥,你怎么从旅馆出来?”
闫宽无话可说,他左顾右盼了一下,只得将大哥的架势又端了出来,眼睛一立,虎着脸说:“我还没问你一早上到处乱跑什么?你还问上我了?”
“我去你给你买馄饨了。”小伙计将鼓鼓囊囊的夹克掀开了一条缝,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漏了出来,“刘瘸子家的板面油星大,你早上又向来喜欢吃清淡的,我怕你吃不惯。”
听了这话,闫宽还哪里装得了黑面,他长臂一伸揽住小伙计的脖子:“草,这几个月你把我惯得胃口都叼了起来,起床要是闻不到饭香味,就觉得少点什么似的。所以哥现在什么也不想吃,就想吃你做的饭。”
小伙计有点高兴,他感觉“高兴”这种情绪像是一个气泡,在身体里越胀越大,最后炸出斑斓的颜色。
在别人的世界中,他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从来没被谁需要过,也没被谁重视过。闫宽的话让他感觉吃了蜜,一双眸子深邃得漆黑也盛不住欢喜。
“哥,那我们回家去吃,我做给你吃。”
闫宽一边口中随意敷衍,一边拉着他向前走。速度不慢,意欲快些离开旅馆的范围,让小伙计忘记刚才那茬。
但事违人愿,没走几步,就被后面破锣一般的声音叫住了:“那个叫闫宽的,你交的押金到期了,你还住不住了,要是继续住,还得交一百块钱床位押金。”
破锣嗓子属于旅店老板娘,她扭着肥胖的身子从后面追上来,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欸,我问你呢,还住不住了?”
闫宽无奈的停下脚步,在小伙计讶异的注视中认命的回道:“住,接着住。”
“不住了。”是小伙计的声音。
“倒是住不住啊?不住现在就得收拾东西,把床位给我空出来。”
“住。”
“不住!”
闫宽摘了烟,“啧”了一声,低下头刚要给小伙计讲道理,就看到年轻人对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顿的问了句:“哥,你听不听我的?”
啥?闫宽有些懵,这不是自己的台词吗?何时让小伙计据为己有了?
威胁你哥?看来不教训要上房揭瓦了。
闫宽酝酿了一番情绪,刚作势沉脸,就听到小伙计清晰又坚定的声音再次传来:“哥,你听不听我的?”
闫宽顿然收口,没吱声。小伙计在他身边何时有过这般强硬的态度?这样不客气的言辞?这架势好像如果闫宽吐出一个“不”字,小伙计二话不说转头就会离开。
那样的话,自己是不是还得舔着脸去哄?大哥的脸面便会碎成渣滓吧?
闫宽蓦地有点怵了。
“我到底听谁的?给个准话成不?”胖大姐有点急了。
“那什么,就...听我弟的,不...不租了。”闫宽舌头打结,他觑着小伙计的表情,发现对方听到自己说的话,也好似过了一关似的松了脊背。
“不租了,我们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小伙计利落的说道。
多人间里,闫宽坐着吃馄饨,小伙计手脚麻利在帮他收拾东西。
“就这么点东西吗?”小伙计问。
“嗯,这里人多手杂,除了洗漱用品和两件衣服,其他的我都放公司了。”
闫宽舀了一个馄饨塞入小伙计口中:“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骗你啊?”
小伙计向来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尤其在闫宽面前。对于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向来刨根问底,得不到满意的答案誓不罢休。而这次却缄口不问闫宽为何撒了谎,闷葫芦一样的忙乎,将闫宽为数不多的用品叠得整整齐齐装进了塑料口袋。
闫宽见过小伙计类似的表情,就是自己被人劫路伤了脸那次。同理推断这孩子可能是有点心疼自己了。
闫宽心里酸酸软软的,像板结的土壤灌入了流水。他特别想和小伙计解释清楚,不让他对自己存了误会。
“大强和嫂子人好,但我也不能总麻烦人家,所以就编了个理由搬了出来,反正过不了几天项目奖金就发下来了,到时候我就能租房子了,这几天住旅馆就是个过度。”
“连我也瞒着?”小伙计脸色不佳,系口袋的力量使的有点大。
闫宽一挑眉,笑得有点奸诈。他心中暗忖,只要你开口抱怨,就不怕哄不好你。
他又舀了馄饨送到小伙计嘴边:“这不是怕你担心吗?我的想法是等房子租好,第一个就要请你上门,哥笨手笨脚的,也不会收拾,更不会置办东西,这不得全指望小天你呢吗?”
小伙计的表情有点松动。
闫宽再接再厉,将碗里最后一个馄饨舀起吹了吹,又填进年轻人的口中:“小天,别生哥气了,哥接下来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被喂成花栗鼠的小伙计赶紧嚼了两下口中的馄饨,含糊不清地说道:“去我家住。”
闫宽愣了一下,牙齿磨了两下,点了头:“成。”
小伙计高高兴兴把闫宽带回了家,进了屋便看见他的室友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身体依旧像可以流动液体。
两人轻手轻脚进了里屋,才敢放开声音说话。
“你这室友做什么的啊,每次见他都在睡觉。”
“他没什么正事,就玩电脑,他父母每个月都会给他点钱,让他交房租,定外卖。”小伙计推开窗,让清朗的空气吹进屋里。
“多大了还这么啃老?”
“22,比我大三岁。”
闫宽撸了一把小伙计的头,笑嘻嘻地说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看我们家小天多厉害,在应该啃老的年纪选择自力更生。”
小伙计勉强地勾起嘴角:“那也得有老可啃啊。”
闫宽回忆了一下,小伙计好像提过一次他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已经去世了,倒没有提过爸爸,不知这个“无老可啃”是什么意思?
“小天,怎么没听你提过你爸?”
闫宽刚起的话头就被小伙计拦下了:“哥,你就安心在这住着,住到什么时候都行。”
闫宽确实被带偏了思路,他看着那张1米2的单人床有些犯难:“这床...”
“我还住地上,打地铺。”
“不行,原来是夏天,偶尔打一次地铺倒也罢了,现在马上入冬,这又是一楼,寒气重,绝对不能打地铺。”
闫宽点上了一根烟,替小伙计做了主:“一会咱俩去西单的时候,顺道去一趟旧物市场,我买一张行军床,先在你这住一段日子。以后等我租了房子,这床也能用,就不用再置办了。”
小伙计听了不住地点头,眼角挤出了兴奋的波光。
。。。。。。
“再去趟超市,咱俩买点羊肉,晚上涮羊肉。”闫宽偏头吐了一口烟,看着小伙计的眼睛又亮了几分,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晚上没去超市,闫宽被小伙计带去了农贸市场。
他时常会帮老板娘来采买东西,因而摊贩们大多都认识他。
“川菜馆的,这个时候来买肉?”卖羊肉的摊主举着锃亮的剔骨刀大声问道。
“不是饭店用,自己吃,要内蒙的羊肉。”小伙计心情很好,全身上下透着高兴劲儿,像个发光的小太阳。
“得咧,最好的内蒙羊肉,高高的。”摊主将肉装袋递给小伙计,找钱的时候嘴也不消停,“川菜馆的,听说卖鱼胖婶家的三丫头看上你了?正托你们老板娘保媒呢?那胖婶在咱们这片的三个菜市场都有档口,家里也算殷实,小伙子你可要好好把握哦。”
摊主声音洪亮,几句话引得不少人侧目,小伙计面皮薄,弄了个大红脸。他偷偷瞄了一眼闫宽,小声嘟囔:“我...现在还不考虑交朋友。”
卖羊肉的是个糙皮汉子,见年轻人面红耳赤,更加起了兴致。
“不考虑?那怎么行!小伙子你长得帅,这就是你的资本?就跟大姑娘似的,长得好看,就可以眼睛长在脑门上,可劲儿挑。你听叔儿的,找对象不能看外表,那些长得跟花骨朵儿似的女人,难伺候也养不住!你啊,得看条件!小伙子这么帅,找个条件好的也少辛苦几年不是?”
“他哥,你说我这话有没有道理?”摊主听见小伙计管闫宽叫哥,便想在这个看起来成熟一些的男人身上找到共鸣。
闫宽看着手足无措抓耳挠腮的小伙计顿时起了逗弄之心,他点点头,附和道:“做个上门女婿,少奋斗十年,才不辜负我弟弟的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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