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暮柔发现喻婉一直盯着她的脸看, 她神色不自然的低下了头,假装掩饰尴尬般将头发捋了下来,挡住脸上的伤。
即便在这小区门口徘徊了许久, 已经差不多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见到喻婉的时候, 姜暮柔的内心还是很挣扎, 被她看见自己这幅鬼样子还是会觉得很丢人。
“我来找我儿子。”姜暮柔微微侧过身, 背对着喻婉,站得笔直,还是以往那种高傲的姿态。
喻婉狐疑的看了她两秒钟, 说:“你儿子没告诉你吗?他今天的飞机,回美国了。”
姜暮柔明显卡壳了一下,实际上乔寄月是告诉过她的。
但这时候如果说不知道,搞得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很生硬似的,儿子要走了都不跟当妈的说一声,可如果说知道,那她又说来找儿子,不就明摆着让喻婉看笑话吗?
姜暮柔内心忐忑,但强装着镇定, 理直气壮说了句:“我....我当然知道了!我只是....突然忘记了而已!”
喻婉眼角抽了一下:“哦,这样啊。”
她难道不知道这个借口真的很烂吗?
姜暮柔也知道自己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她泄气般叹了口气,迈步往前走, “算了。”
然而刚走了两步, 喻婉就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路。
“乔.....姜阿姨。”
喻婉本来下意识想叫乔太太的,可是想了想她都已经知道了姜暮柔的身份了, 要是再叫她乔太太的话,好像有那么点冷嘲热讽的意思,所以她最后还是改成了姜阿姨。
姜暮柔又偏过头,不好意思让喻婉看到她鼻青脸肿的样子,口吻很不耐烦:“叫我干什么!”
喻婉上下打量了姜暮柔一番,发现姜暮柔没有拿包,穿得也是很随意,哪里像平时那样珠光宝气穿金戴银的。
“你该不会被抢劫了吧?”喻婉脑洞大开,姜暮柔这幅落魄的惨样儿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姜暮柔面露窘迫,又捋了几下头发,没吭声。
喻婉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时间还算充裕。等会儿打个车去酒吧也来得及。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喻婉说。
看样子姜暮柔伤得还不清,万一有个内伤啥的可就麻烦了,再怎么说姜暮柔也是乔寄月的母亲,她都撞见了,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一听说要去医院,姜暮柔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十分抗拒,“不去!”
喻婉无奈的叹了口气,指了指身后的小区:“那你跟我上楼,我帮你处理一下?”
姜暮柔犹豫了片刻,随后昂首挺胸的走进了小区。
喻婉又是一记白眼,跟在姜暮柔身后。
上了楼之后,喻婉将她的拖鞋递给了姜暮柔,姜暮柔还端着富太太的架子,看着摆在面前的兔耳朵拖鞋,嫌弃得很,不肯穿:“这什么拖鞋啊,你都什么年纪的人了,还装什么嫩啊。”
喻婉穿上乔寄月的拖鞋,乔寄月脚太大了,只能趿拉着,走进屋子,不咸不淡来了句:“那是你儿子买的。”
姜暮柔:“.....”
这话一出口,姜暮柔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后抬头挺胸,终于卸下了自己那该死的高贵,脱下了脚上的鞋子,穿上面前粉粉嫩嫩的拖鞋,慢慢吞吞走进屋子,嘴里碎碎念着:“这鞋看着幼稚,穿起来还挺舒服的,我儿子就是有眼光。”
喻婉:“......”
这什么绝世双标。
家里头还有没用完的碘伏和冰袋,喻婉拿了过来,对姜暮柔招了招手:“过来坐。”
姜暮柔走到沙发前坐下,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似乎在感受乔寄月生活过的痕迹,直到脸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猛的将她拉回了神,她条件反射往后一躲,“干嘛呢你,想冻死我,就可以跟我儿子双宿双栖了是不是?你做梦!”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是不是得夸夸你?”喻婉非常霸道的拽住姜暮柔的胳膊,将她一把拉了过来,冰块轻轻附在她脸上,语气不耐烦:“你这么爱美,不想要脸了?”
姜暮柔瞪大眼睛:“你才不要脸!”
喻婉没搭理她,目光落在姜暮柔的脸上,她没化妆,皮肤虽然白,可也挡不住岁月的痕迹,素颜的姜暮柔很沧桑,衬得脸上的伤更是凄楚可怜。
“姜阿姨.....”
“姜什么姨,你在叫保姆吗?”
喻婉刚开口,姜暮柔十分不满的打断。
喻婉说话时的语速有些快,中间的“阿”字就好像省略了似的,乍一听就成了姜姨。
喻婉深吸了口气,放慢语速,一字一顿的叫:“姜、阿、姨!”
姜暮柔这才满意的抬了抬下巴,她接过了喻婉手中的冰块,傲慢道:“我自己来,你笨手笨脚的。”
喻婉也不跟她争,就坐在她旁边,注视着姜暮柔的脸、这也伤得太重了吧,感觉遭受到了毒打,连脖子上都有淤青。
“昨天那女的该不会找人打了你一顿吧?”喻婉若有所思的盯着姜暮柔。
姜暮柔侧了下脸,表情颇为不自然,语气生硬的说:“我自己摔的,那个小贱人动得了我?”
喻婉才不信她的这套说辞,只不过既然姜暮柔不想说,她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一点都不感兴趣,把自己该做的做了就行了。
“用碘伏擦一下吧。”喻婉打开了碘伏,用棉签沾了一下。
然而还不待喻婉靠近,姜暮柔跟见了鬼似的往后蹿了蹿,眉头紧皱,脸上的嫌弃遮都遮不住:“拿开!那种东西怎么能上脸呢!”
“你的脸都快肿成猪头了。”喻婉好言相劝。
姜暮柔固执得很:“那也不行!”
无奈之下,喻婉只好将棉签扔进了垃圾桶里,耐心逐渐告罄,姜暮柔真是穷讲究太多了,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她一个窝火,真想说一句“你爱咋地咋地吧别上我面前来作我不是你男人惯不了你!”,可向来脾气不好的喻婉,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时刻提醒自己,这是男朋友他妈!这是男朋友他妈!
就当给乔寄月一个面子了。
“那我给您去煮个鸡蛋,您自个儿滚滚行吧?”喻婉笑着眯了眯眼,但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姜暮柔找茬儿的毛病又犯了:“该滚的是你吧!”
喻婉懒得搭理她,径直走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个鸡蛋,放锅里煮。
又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来不及了,她将火力开到了最大,然后给老板发了个消息说有点急事需要晚去一会儿。她真的还挺不好意思的,老是动不动就迟到早退的,老板到现在没把她给炒了简直就是她福大命大。
姜暮柔用冰袋敷了一会儿就不想敷了,冻得她头皮都麻了。她将冰袋放下,朝厨房那边瞥了一眼,几乎是一瞬间,她猛的站起身:“你不准告诉我儿子我受伤的事儿!”
姜暮柔的声音有点大,几乎是用喊的,冷不丁把喻婉吓得一哆嗦,手机都差点掉进锅里去。
那股子烦躁越发猖狂,喻婉不耐烦的皱起了眉:“谁告诉你儿子了!我在聊工作!我说阿姨,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没病都能让你吓出病来。”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打小报告啊!”姜暮柔不服气。
喻婉无语望天:“我犯得着打你小报告吗,我没那么闲,OK?”
“谁知道你犯不犯得着,你内心那么阴暗!”姜暮柔又阴阳怪气的说。
喻婉扶了扶额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千万要忍住,千万要忍住。真要换做其他人,她早一个飞毛腿就踹过去了。
锅里已经煮沸了,喻婉将火关了,然后捞出鸡蛋,用凉水快速冲了冲,然后朝姜暮柔走过去,将鸡蛋塞到姜暮柔的手上,然后推着她的肩膀往外走:“对对对,我内心阴暗。鸡蛋给您,内心阴暗的我就为管您的闲事儿,上班都已经迟到了,现在您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走了几步,姜暮柔突然反应了过来,她推开喻婉,又折了回去,双臂环在胸前,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我不回去了。”
喻婉像是听到了什么鬼故事,错愕的瞪着姜暮柔:“什么?”
“我说,我不打算回去了,我就住在这儿了。”姜暮柔的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你不是说这房子是跟我儿子合租的吗?他走了,你一个人住,那不就太便宜你了?所以我决定来住。”
喻婉:“......”
喻婉是真觉得今天可能撞鬼了,姜暮柔的脑子不是被门挤了就是缺根筋少根弦。真不知道姜暮柔突然这是唱哪一出?故意找她茬?
“您的豪宅不住了?”喻婉问。
“我住腻了。再说了,我可不能让我儿子吃亏,虽说我们乔家,家大业大,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既然付了房租,那就得有人住!”姜暮柔大摇大摆走到沙发前坐下,手里捏着鸡蛋,在脸上轻轻滚了滚,碰到淤青处时还疼的“嘶”了一声。
“......”
喻婉简直无语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更无语的是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因为压根儿就没得反驳!
“得得得,您要住就住吧。”喻婉妥协的摆了摆手,“我得走了。”
喻婉走到玄关处,匆忙的换鞋。
姜·事儿精·暮柔又开始作妖找茬儿了,“我还没吃晚饭呢,你就这么走了?”
喻婉一边穿鞋一边说:“我又不是你保姆,你叫我干嘛?再说了,我又不会做,你叫我也不顶用。”
她穿好了鞋,拿出手机,点开美团外卖,“我给你点个外卖,行了吧。”
“我可不吃外卖,一点都不卫生!”话音刚落,姜暮柔突然间抓住了喻婉话中的重点,她又灵魂拷问:“你不会做饭,那平时谁做饭?”
喻婉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男朋友做喽。”
“......”
这话在姜暮柔听来,实在太有耀武扬威的意思了。她气得蹭一下站起身,火冒三丈的指责:“我儿子从小到大都没进过厨房,我从来没让他干过一点活,你居然让他给你做饭?”
喻婉耸了耸肩膀,气死人不偿命:“那没办法呀,谁让我命好,找了个好对象呢。”
时间真来不及了,喻婉翻了翻美团,随便给姜暮柔点了份她常吃的石锅拌饭,然后就急匆匆打开门:“给你点了饭,能吃就吃,不能吃就放那儿。我上班去了。”
完全不给姜暮柔任何回应的机会,喻婉就出了门。
伴随着关门的声音,屋子里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沉寂当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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