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曼青出乎意料的好说话,林姣微微讶异,可没人会傻里傻气地去深究为什么。
“谢谢您,伯母。”林姣保持着应有的礼貌。
程曼青面上什么也没露出来,就往日里淡静的样子,自然而然地,“下次来改口吧。”
林姣稍怔,掐了一下手心,对她的态度转变实在有点受宠若惊,“妈。”
程曼青点了点头,晃了一眼表情怪异的顾淮之,她太了解她儿子脑子里想什么了,不过扯这些也不会挑这么个档口,“过两天去给你婶子赔不是去,就说你拖累景宸了。”
顾淮之这里松了一口气,忽的想到什么,表情愈发怪异,“妈,您不是又想怎么着吧?”
“胡说八道什么?”程曼青都懒得跟他废话了,听听,这什么话啊,“她就那脾气,你顺着点人家意就是。”
“那也没见您让人面上好看呐。”
叶婉秋多飒爽英姿一人呢,但凡见到他母亲,就一点气度谈不上了。两人十次见面九次在冷嘲热讽,还剩一次估计是掉头就走。这么了解人脾性,还跟人闹腾,也是稀奇。
“我这还没说你呢,你就在这跟我耍贫?”
他这纯粹是没事找事了。
顾淮之摆了摆手,“得,算我错了,您别动怒。时候不早,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程曼青一走,林姣明显松了一口气。其实林姣伤不严重,可多少不放心,顾淮之硬是把她押回了医院。林姣不太乐意在医院待着,可他瞧着挺严重,接着自己住院能让他消停会儿也好。
不过两天,先前的事又被翻出来了,有心之人把酒店截图里的身影,跟潜龙山庄的事联系起来了。某论坛有人匿名发帖爆料,警方破获的毒-品案里,牵扯了权-贵子弟。事情发酵迅速,马场里那个中年妇人下跪的图片也被爆了出来。很快,热心市民就扒出来她的儿子与最近的案子相关。
消息越传越离谱,网络时代,坏事传得不止千里。映射越来越明显,跟公开指认快没区别了。
其实,牵扯的事件愈大,新闻往往会一两句话带过。可这次像是没人控评一样。
林姣被顾淮之按在医院里休息,看到热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这两天顾淮之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她现在捏不准他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让她担心。
还不等她发问,事情发展陡转,更轰炸的消息迅速登上热搜榜首。某著名女星自杀身亡的消息刚刚爆出,很快又牵扯出来生前的丑事,涉及了部分重要人物,著名企业家潜逃海外,一时间网上炸了锅。
很明显,比起捕风捉影的事,网民们更关心娱乐八卦和涉及自身利益的东西,比方说贪墨和偷税漏税。
哪里会有那么巧,刚好爆出猛料分散了公众视线。这里面必然有顾家的手笔,顾家起的火,沈家递的柴。
他比她警醒得多,从马场开始,他就让人调查了。他也不信巧合,舆论压力早就考虑过,之所以不防备,无非是权场忌讳涉及舆论,对方出手了,才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由头。唯一没料到的,就是昆山的意外。
林姣听他解释了一部分,也没多热切,倒是忍不住扫了眼他,“你妈是不是最近心情好,捎带着看我也顺眼了?”
这是句玩笑话,不过程曼青的态度实在出乎意料。尽管她一直隔应那次,人也客客气气的,可看着就特不好相与。
“咱妈。”顾淮之掐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你怕她做什么?之后又不跟她住。”
林姣“咝”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忽地松了手,“碰到了?”
“没。”其实是衣料磨得腰侧伤口疼。因为伤口不深,没包扎,可一时半会儿结不了痂,就挺惨。
顾淮之的眸色沉了沉,眉间攒着一缕淡淡的阴翳,情绪翻涌到最后,像隔着枯水的暗潮,汹涌得过分,“对不起。”
林姣伸手勾他的脖子,踮脚咬了一下他的下巴,“你是傻子吗?”
她的脚后跟还没碰到地面,他避开她的伤口,单手扣着她的腰将人扯回来。顾淮之左手受伤使不上劲儿,右手一用力,把她抱了起来。
“你想欺负伤患呀?”话是这么说,林姣跳到了他身上,搂住了他的脖颈。
“好像我伤的比较重,嗯?”这个字眼在他舌尖绕过一遍,他附在她耳边低笑,手指寸寸划过她的骨骼。
“那我不欺负你了。”林姣说得蛮郑重其事的,话一出口,她就被压在床上了。
顾淮之的手原本已经勾在了她的纽扣上,这会闻言笑了笑,拽着她的手腕调换了位置,“那就你辛苦点?”
“医院,是不是有点——”林姣突然有点后悔,装柔弱的大好机会,她用来作死了。
“你想试试制服?”他声音低沉清润,这会儿却带着某种亢奋和热切。
“……”
林姣眼皮跳了跳,果断倾身封住了他的唇,把更禽兽的话堵了回去。
在病房里待了段时间,林姣觉得自己快要发霉了。原本问题就不大,她倒是觉得顾淮之还不给她办出院手续,估计是还没厌倦病号服和制服。
真够丧心病狂的。
她实在待不住,索性自个儿收拾衣服预备走人。听到点动静,头也不回,“你要是再不让我出去,以后自己睡吧。”
“哦,亲爱的,没想到你对我有这种龌龊想法。”
身后一个戏谑的声音拐了几个弯儿传来,林姣略微诧异地回了头,西蒙抬腿迈进来,环视了一周,约莫觉得不干净,索性站着了。
“不要脸。”林姣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不齿道,“你进来不敲门吗?”
“我敲门了,你耳背怪我吗?”西蒙嗤地笑了一声,“我刚来,你就这态度?”
“这才一个多月,你速度太快了吧?”林姣停下手边的事,起身打量了他半晌。
“嗯,才一个多月,你进展也神速。”西蒙晃了眼没来得及收拾的凌乱的床,和沙发上的外套,啧啧连声,“年轻人要注意身体。”
“滚。”林姣上下嘴唇一碰,手一指门口,“门外直走有窗口,您可以选择一跃而下模式。”
“没良心的小东西。”西蒙翻了个白眼,“我给你带了礼物,还不快跪下喊爸爸?”
“你丫没睡醒?”林姣也不客气了,伸手夺过礼盒,三下五除二拆了包装,“感激您。”
礼盒一拆,林姣微微怔住。
是一件婚纱。
七层薄纱层层叠叠,曳地的拖尾,暗纹的花纹装饰皆是手工刺绣,缀着圆润饱满的珍珠和水晶铆钉。头纱上的钻石集和了梨形钻石和水滴钻石的切割工艺。婚纱上方放置着一双水晶鞋,设计风格是老熟人的手笔,到这款水晶鞋独一无二,绝对没有面世。
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多年,林姣知道它的价值,就头纱上那几颗钻石,应该是拍卖行里的压箱底。而且这是手工订制,很耗时间,不知道从多久前开始准备了。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林姣目光闪了闪,她太清楚这东西多耗钱耗时耗心力了。
“瞧你没出息的样儿,”西蒙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浅金色的头发,“不是有句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给你当嫁妆吧。”
“……”她这都认识了一群什么人,不占便宜是不可能的。
“你去换了,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在让人改。”
拗不过西蒙再三怂恿,加上她的确有些感动,也就随了他的意思,试了试婚纱。
vip病房设施一应俱全,林姣换好了婚纱,对着镜子整理的时候,微微怔住了。
常听人说,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候,是她穿婚纱的时候。她向来没这方面的概念,现在略微有些失神。
林姣对自己的长相还算自信,倒也没倒引以为傲的程度,简单的说,就是没当回事儿。这会儿,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忍不住牵着薄纱,转了转。
然后她停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突然,想结婚了。
西蒙难得没打击她,还挺好心的夸了几句,见她情绪转变,也不戳破,默不作声地偷拍了一张,点了发送。
西蒙摸着下巴考量了下不合适的地方,就带回去改了。他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挥挥衣袖就走,林姣倒被弄得没心情了。
先前她对结婚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真就见了鬼了,试完婚纱的那一刻,这个念头搅得人心绪不宁。
她一连几天对其他事都失了兴致,可顾淮之最近似乎在忙什么事,先前不着急的是她,现在暗示他的话,岂不是很丢人?
这事儿说给了唐暖,唐暖倒觉得不奇怪,“很正常啊,一般男人对婚姻并不热衷,需要考虑的东西多,又像是个禁锢。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嘛,顾哥多喜欢你啊,可能最近忙吧。”
确实挺忙,他最近忙到,一周没跟她相处了。林姣只觉得格外烦躁,可又不好细说,女人的想象力丰富,她最近脑补出来很多版本来了。
时间一长,林姣突然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失去兴趣了。说来可笑,这念头其实有点荒谬,可她真快信以为真了。
说到底多思无益,林姣跟她聊了会儿,就抱着手机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有人抽走了林姣的手机,“被子都不盖,不怕着凉?”
顾淮之的声音其实压得很低,可林姣扯住了他,揉了揉眼睛,极力保持清醒,“你去哪儿了?”
“处理点事,快睡吧。”顾淮之揉了揉她的长发,伸手去捞她一侧的被子。
没料到林姣拽着他不撒手,“你是不是被外面哪个小妖精勾走了?”
“说什么呢?”顾淮之哑然失笑,低头嗅了一下,“你今晚不是喝酒了吧?”
林姣却不满意他的答案,也不知道是困得还是委屈得,红着眼眶推他,“你一定是外面有狗了。”
结果这么一推,她手被硌了一下。林姣醒过神,伸手去够他的风衣口袋。
顾淮之却闪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握住了她的手。
林姣的动作微微一僵,“什么东西?”
顾淮之还没想好措辞,她直接从床上赤脚跳下来了,不由分说地伸手去抢。拗不过她,又见到她有点恼了,他才叹了口气,松了手。
林姣捞出来一个小盒子的时候,手顿住了。
傻子也应该看出来了,这应该是戒指。
“换个场合拆好不好?”修长的手指搭在了盒子边缘,顾淮之有点无可奈何,“你好像要毁了我那么长时间的准备。”
林姣盯了他几秒,就在顾淮之以为她要答应自己提议的时候,林姣的手指挑开了盒子。
一枚钻戒安安静静地躺在黑绒布上,钻石在戒托上熠熠生辉。隐约能看到内壁上刻了字,一串英文。
林姣的右手捂了捂胸口。
好的,戒指都取出来了,他这段时间的精心策划算是泡了。
顾淮之捏了下她,牵着她的左手,单膝下跪,“既然如此,这位美丽的小姐,没有浪漫的仪式和惊喜,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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