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晦暗,雷雨不断,正是洞南一带初夏时节最常见的天气。
沈慕仪和师柏辛一同看书不知过了多久,昨夜没睡好而来的倦意开始慢慢涌了上来,她只觉得眼皮沉得有些抬不动,身子也开始坐不直,不知不觉地委顿下去。
感受到渐渐压来身侧的重量,师柏辛的指尖还指在书上的一处注脚,视线却已转至身边的沈慕仪身上,见她歪着身子靠着自己,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阿瑾?”
朦胧中听见自己的名字,沈慕仪揉了揉双眼,眼前忽地亮出一道闪电,随后一声巨大的雷响,她吓得直接躲去师柏辛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裳。
师柏辛身形未动,淡淡笑着安慰沈慕仪道:“不怕,只是打雷。”
方才是神智还混沌才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此时沈慕仪已经清醒,她又神气起来道:“我不是怕,我是……动一动……坐久了,得动一动。”
一面说,沈慕仪一面梗着脖子起了身,姿势僵硬地扭了扭腰,继续嘴硬道:“真不是我怕。”
说着又是一声响雷伴着亮如白昼的闪电亮起,沈慕仪未作防备,虽不至于被吓得跟刚才一样失态,到底还是被惊了神,霎时间愣在原处,房中气氛一度令她进退两难。
师柏辛将手中的书合上,道:“今日无法出门,你不如回去歇一会儿,昨夜不是没睡好吗?”
“这种天气谁能睡着呀。”沈慕仪站去窗边,没开窗,只贴了耳朵去窗扇上听外头的雨声,道,“南方的雨声跟上京不一样。”
师柏辛走去她面前饶有兴趣问道:“哪里不一样?”
沈慕仪伸手去拉他,道:“你也来听一听,当真不一样。”
心道她是百无聊赖才做了这举动,师柏辛却还是听了她的话,与她一样附耳去窗扇上,将外头的雨声听得更清楚一些。
雨势不减,依旧咋着屋瓦窗墙,杂乱里确实有不同的音质,伴着此时蓦地强烈清晰的心跳声,像是一支不成调子的曲儿。
客栈厢房的窗户不大,沈慕仪跟师伯又是面对面挨着,距离几乎咫尺,只要他一低头,便能一览她的眉眼,鸦睫浓密,从上头看恰好遮住了她此刻的神情。
从小在民间长大的姑娘有着与皇室贵胄不同的喜好,有些甚至无聊,可却是属于沈慕仪的一部分——她曾说,东宫的雨跟白云观的就不一样,白云观的雨声像小姑娘在笑,在东宫里这笑就淡了好些,再后来进了宫,她说雨声就只剩雨声了,没有其他。
沈慕安出殡那天就下着雨,沈慕仪因为从马上摔下来的伤势也严重,所以没能为沈慕安送灵。
师柏辛去东宫看她的时候,她就坐在沈慕仪灵堂外的回廊下,由着冷风凉雨往自己身上打,她偏一动不动。
待感觉到有人靠近,沈慕仪促狭抬头,直到发现是师柏辛,她才放松了一些,开口问他:“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大皇姐了?”
师柏辛走去她身边,推着她的轮椅往里头走了一些,避开风雨,俯下身,看着头上还裹着纱布、面色苍白的沈慕仪,柔声道:“这东宫里每一处都有殿下的气息,她会一直在,一直陪着阿瑾。”
沈慕仪仿若未觉,怔怔看着师柏辛许久,木讷的表情才终于有所变化,虚弱地笑了笑,道:“难怪我听这东宫里的雨声,都比刚才好听多了。”
师柏辛抬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她道:“我送你回去休息。”
沈慕仪拉住他的手,垂下眼的瞬间,泪珠滚落到他手背上,她吸着鼻子道:“我想大皇姐,表哥,我想大皇姐。”
她哭得越来越厉害,身体颤抖不止,师柏辛生怕她情绪激动导致伤势生变,情急之下将她抱在怀里,敢觉得她立刻回抱住自己,仍在哭,哭得比方才更不克制。
“阿瑾乖,还有我在。”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