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驯服一个残忍的人, 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比他更加残忍。
只有这样才能震慑住对方, 也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的存在强硬地塞进他的生命中。
阿雀用实际行动验证了这一理论的正确性, 但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样的方法, 并不适用于谈恋爱。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她没有太多恋爱的经验,身边也没有真正靠谱的可以咨询的人, 所以间接导致了她对这个世界的理解的扭曲性。
对于爱情的了解,在阿雀这里担任启蒙老师的其实是藤沼。
但藤沼并不是普通人, 对爱的理解也不同寻常,更何况失去了自己的恋人之后, 他便一开始憎恨起世间的一切来。
他说爱是改变, 所以阿雀理所应当地觉得, 那是对于对方而言的。
她自认为掌握了最巧妙的方法, 但她没有想到, 真正的爱,绝对不会是强迫对方做出改变。
正因如此,在她给无惨留下的印象中, 除了吵闹和虚伪, 就只剩下残忍与冷酷。
“井上俊国”能够猜想到的是——神代雀其实早就知道了。
这样的想法横贯在俊国的脑海中, 从他的思绪间裂出巨大的沟壑, 一方面他想要尽可能地保持着理智,可另一方面却本能地想要逃走。
在很久以前,在上千年的过去,鬼舞辻无惨都一直在逃避着自己无法面对的现实。
所以他不愿回顾自己身为人类时的过往, 死亡的阴影时时刻刻笼罩在他的身上。
所以他也从不刻意回忆继国缘一,因为那是他无法面对的强大敌人。
但他却克制不住地想起神代雀,想起她以前的模样,也想起她现在的模样。
神代雀安静下来的时候,眸子里像是在闪烁着静谧的、星辰般的微光。
但无惨却觉得,这比曾经被他恐惧了上千年的、能够让鬼的细胞分崩离析的阳光还要可怕。
阿雀握住了他的手,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她把自己的手指插/进他的指缝中,交握后脸上流露出高兴的神采。
她的眼皮抬起来,金色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他,她问,“你在想什么?”
脑海中浮现出来的记忆,是属于过去的他们的记忆。
“你。”
无惨是这样告诉她的,“我在想你。”
那一瞬间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
他的确时时刻刻都在想着神代雀,想着如何从她手中夺回一切,也想着要用怎样的方式将自己所承受的一切付诸在她的身上。
但这样的想法,并不能化为现实。
神代雀以前就很强大,现如今她仍然很强大。并且虽然她对藤沼说恋爱会降低智商,但事实上,阿雀一直都很冷静。
冷静得近乎可怕。
所以她在这时候还能毫无异色地直面无惨,也能理所当然地询问他,“想我什么呢?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吗?我说过的吧,你一定能够得到的,你最想要的青色彼岸花。”
——哪怕已经太迟了,迟到毫无用处。
对于现在的鬼舞辻无惨而言,这样的礼物已经失去了它原本可以带来的作用。
比起变成只在想象中产生的“完美生物”,鬼舞辻无惨觉得,神代雀看起来更像完美的生物。
在古久的过去,人们往往分不清楚神明和妖怪,于是理所当然地将伤害人类的生物称之为“妖魔”,而将愿意怜悯人类的生物称之为“神明”。
可从本质上而言,有的妖怪甚至比神明更加强大。
它们的强大在于它们的残忍,更在于它们自身的存在性。
妖怪从不会因为被人类遗忘、淡出人类的视野而变得弱小。这是神明才会有的弱点。
妖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大。
但无惨并不知道这些,他认识这一切的途径太过狭隘,所以也不会知道,哪怕在千年之前是正确的方法,在一千年后也会发生变化。
安倍晴明的确是世间罕见的大阴阳师,甚至有着未卜先知的能力,但他同时也是个善良的人。
善良的人,总是在相信着事情会往好的一面发展。
安倍晴明觉得,哪怕是掌握了妖怪的“形”和“名”之后,也不能将妖怪当作工具来驱使,式神是阴阳师重要的同伴,哪怕它们其中的一部分,在成为式神之前一直都在做着与人性相违背的事情。
但无惨并不认同他的想法,倘若他有了能够掌控如此强大式神的力量,必定会生出一些其他的念头。
正如他在多年以前获得了超乎常人的身躯之后,在这一千年来所做的事情。
“已经不需要了。”
鬼舞辻无惨默认了她的称呼,事到如今再欲盖弥彰也没有意义,更何况,“我已经不需要青色彼岸花了。”
“怎么会呢,”阿雀握着他的手轻轻地说,“只要我给你足够的血,让你重新作为「鬼」复苏,你仍然能够像以前那样……你依然是鬼之王。”
她说得坦然而又理所应当。
但无惨觉得这很讽刺。要依靠她来给予的一切,会让他无时无刻都觉得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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