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左右两侧的台阶终于合流, 盛绯迩看到了倒在那里的徐苍曦,她大惊失色,连忙飞奔过去扶起他。
“曦哥?曦哥!”
徐苍曦没有回应她, 他脸色极度苍白, 双目紧闭、浑身颤抖, 像是被困进了无边的梦魇那样,正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抗衡着。
他大约也是看到了什么幻觉,那或许是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 禁锢住他难以挣脱。
像他这样无所不能的人,居然也有恐惧的东西吗?
想到这里,盛绯迩就更焦急了,她拼命摇晃他的肩膀, 试图唤醒他。
“曦哥,我是绯迩,你醒醒好不好?你到底怎么了啊?”
……此时徐苍曦蓦然睁开了眼睛。
但他的眼底没有光, 是沉黑一片的死寂,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夜。
几乎是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他已经掐着盛绯迩的脖子,用力将她按向地面。
疼痛与窒息袭来, 盛绯迩慌乱之余, 有那么几秒钟是失去思考能力的。
她挣扎着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徐苍曦,他咬紧牙关急促喘息,像只受伤的野兽,露出的是无比绝望和凶狠的表情。
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那种表情。
这世上没有谁是真正无懈可击的,大家都是普通人,会胆怯会脆弱, 会不舍会痛苦,自然也会有抹不去的黑暗记忆。
无人经历过,也就无人能理解他。
他惯常沉默寡言,什么都不提起,似乎强大到能将所有队友都保护在身后。
但那不代表他不需要被保护。
盛绯迩突然红了眼眶,她躺在地上握住他的手,哀切又温柔地开口。
“曦哥,我……我在这呢,不管你看见了什么,你都不是孤身一人,所以不要怕……好不好?”
不要怕好不好。
星星点点的微光,逐渐在徐苍曦的瞳孔里汇聚,他好像清醒了几分,手上的力道也放松了。
盛绯迩咳嗽着,趁机将他的手移开了自己的喉咙。
她平复片刻,转而倾身靠近抱住了他,一下接一下轻抚着他的背,无声安慰。
良久,徐苍曦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有了些许松弛的迹象。
冷汗浸透上衣,他忽而长出一口气,脱力般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肩头,下意识反手回抱她。
他哑声唤道:“绯迩?”
“是我。”她连忙答应,“曦哥你没事了吗?”
“……没事了。”他听出了这句话的不对劲,本能反问,“我对你做什么了?”
然后还没等盛绯迩回答,他就看到了她脖子上那五道清晰通红的指痕,足见刚才下手有多重。
他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盛绯迩生怕他会愧疚,赶紧解释:“没关系的,这就是个意外,我又没受伤。”
说完,她也没给他反应时间,直接把他拉起来,抬手指向不远处小路尽头的石碑。
“曦哥,我们要去那里刻名字。”
“……好。”
那座石碑乍一看,和寻常景点里的石碑,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可能唯一的区别是太干净了,即使被交错的藤蔓缠绕着,也依旧能够看出,上面一尘不染,光滑整洁。
这估计是座大理石碑。
拨开枯绿的藤枝,依稀能辨别出石碑上刻着的一些姓名,有的是两两挨在一起的,有的则独占一处,旁边空白。
值得一提的是,盛绯迩还找到了赵凯元的名字。
只有赵凯元的名字。
她若有所思:“蔡贞贞说她和赵凯元来过姻缘桥,看来是因为赵凯元心性不够坚定,名字没能消失。”
因为“心性坚定者,无弱点者,可使姓名消失”。
赵凯元那时候,大概已经和孙琪琪私下在一起了,不难想象,他和蔡贞贞来姻缘桥时,怀揣的是怎样的心情。
无论所谓的心性坚定和无弱点,指的是哪一方面,很显然,他都不够格。
所以蔡贞贞的名字消失了,他的名字还在。
“曦哥,我们也要把名字刻上去。”
徐苍曦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那柄刻刀,走向石碑。
他拨开藤蔓,找了处靠中央的位置,一笔一划,刻下了两个人的名字。
盛绯迩,徐苍曦。
他将红绳同时搭在自己和盛绯迩的腕间,单手系扣,专注熟练。
盛绯迩想帮他,便也伸手替他按住红绳,指尖自然就触上了他的手背。
徐苍曦的动作明显有了半刻停滞,他看了她一眼。
“谢谢。”
他最后系好的,是一个漂亮的蝴蝶扣。
蝴蝶扣其实和普通蝴蝶结是有差别的,系得更紧也更复杂,会的人很少,因此盛绯迩见状有些诧异。
“曦哥,你也喜欢这种系法?我还以为只有我和哥哥喜欢。”
“嗯,巧了。”
到了这一步,规则要求的条件已经全部完成,只剩等待刻下的名字消失。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盛绯迩揉了揉眼睛,她发现自己名字留下的印记,当真在逐渐变淡。
不过再一眨眼的工夫,她的名字就彻底消失了。
她低下头,担忧注视着徐苍曦的名字。
徐苍曦名字消失的速度,比她的名字要缓慢许多,所幸也是有变化的,没有像赵凯元的名字那样,几乎入碑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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