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沅沅半梦半醒中揉了揉眼,她从木椅子上坐起来还以为爸爸就在身边,“爸爸,我想喝水。”口好渴啊,她吧嗒着嘴感觉唾液都分泌不出来了,可是无人回应她。
“爸爸,爸爸你在哪?”陆沅沅环顾四周,密闭的空间像是一个巨大的木盒子,她坐的椅子逐渐烫手,只好站起来往大门走,她刚碰上门把手,房子上空突然出现一道女声。
“沅沅小朋友,你好呀。”
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陆沅沅的额头开始冒汗了,她以为见到了熟人,立马叫起来,“女巫,是你吗?女巫,你在哪里呀,我想喝水!”
女巫没有现身,而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继续,“你很渴是吗?”
陆沅沅仰头看上房顶,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越吞越干,“女巫,我想喝水,我口渴了。”
“小朋友,想喝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们得做个游戏。”
“做什么游戏?我只想喝水!”陆沅沅开始暴躁起来,踢了踢木椅子,结果脚踢疼了,她“哎哟”一声跌坐在椅子上又被烫的惊呼,“女巫,这里怎么这么热啊,我要走了,我要去见我爸爸!”
女巫没说话,很明显是在背后看好戏,她看着陆沅沅拧不开门把手,又因为个头不够高看不见那块窗玻璃,于是乎拖来小板凳垫在脚下,好不容易扒着门框往外瞧,终于能看见了,“爸爸,爸爸,爸爸你在哪?我要出去!”她仰头望上去很是艰难,下一秒被突然出现的女巫吓得摔在地上。
“小朋友真不乖,女巫不高兴,你就得受惩罚!”女巫猖狂的笑声传进来,陆沅沅揉着屁股往后缩,她退至墙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要做什么呀?我要爸爸,我要妈妈,爸爸,妈妈,沅沅不要受惩罚,沅沅要出去!”
“再吵就让你永远见不到你爸爸妈妈!”女巫恶狠狠的瞪过来,明明隔着那道门,陆沅沅却觉得她随时能冲进来然后欺负她,想后退已经没有退路可言,墙上发烫、坐着的地方也很烫。
她站起来不停换左右脚,试图让自己没那么烫,然后豆大的汗珠还是滑进了眼里,混合着她强忍的眼泪一点点坠下去,她的身体不停的冒汗,落在地板上竟然开始冒白烟了。
“女巫,我不吵了,我要爸爸妈妈,我要出去,这里好热到处都是烫的,我……呜呜呜……我好热……呜呜……”她不敢大声哭,捂着自己的嘴断断续续的说话,然而女巫就站在门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似乎沅沅哭安静了才能得到她的“帮助”。
“小朋友,有没有人告诉你长得真的很像你爸妈,前几年看你还像陆鸢,今天仔细看着倒觉得像极了霍铭霄,啧,小姑娘以后长大了可不得了,天之骄女含着金汤匙出生,我这个大人都羡慕了。”
却不是羡慕的语气,仿佛沅沅的出生就是原罪,她不是羡慕,她是在嫉妒,嫉妒一个小孩子从出生就能得到万千宠爱,凭什么啊?这样的好事怎么就轮不到她?
“呜呜呜……我好热……妈妈,我要妈妈……”陆沅沅边哭边抹眼泪,可到手背上眼泪也烫得她好疼,头发热湿了贴在脸上,她脱掉外套只穿了一件长袖,她还是觉得好热,拿着外套擦身上的汗珠,脸蛋都是红彤彤的。
“别哭了!”女巫怒吼道,“把衣服穿上,不准脱下来!”
陆沅沅微愣,紧接着听她话把衣服扣得严严实实,她的汗从头冒到脚,周身萦绕着热气,烫得她快呼不过气来,她的嘴唇开始泛干,好似从嘴角处开裂了,她抹了眼泪塞到嘴里,混合了汗液又湿又咸,淡淡地恶心感从喉头漫上来,她竟然干呕到吐了清水。
“这就不行了吗?小朋友,人在做天在看呢,你爸妈当初怎么对我的,现在我还到你身上很正常吧,再说你本来就不该出生,这世上最不该出生的就是你了,如果不是你,陆鸢与霍铭霄永远不会有交集,你就是个小恶魔,你是个坏东西!”
陆沅沅泪眼模糊的看向她,眼中甚至出现了幻影,将她的影子看出好几个□□来,“不是,不是的!我妈妈很爱我,我爸爸也很爱我!”她好不容易辩解道,女巫笑着说,“小可怜,你忘记我跟你说过的么?你的好妈妈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以后就是她新老公,他们还会生属于他们的孩子,而你就是个谁都不肯要的小可怜!”
“不是,我不听!”陆沅沅捂着耳朵,感觉耳朵里都开始出汗了,手心黏糊,被热的中暑,恶心的呕吐感再次漫上来,她的呜咽声在整个空旷的房间里放大再放大。
“别忘了你的好爸爸,提起他你更可怜了,你这孩子真让陆鸢寒心,她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开口就是要爸爸,真不知道说你缺爱还是怎么,哦,缺爱这个词你知道什么意思嘛?其实你跟你妈一样,都很缺爱,见着一个男的就往上扑,要不要脸啊!”
“呜呜呜……啊……”陆沅沅的小脸已经不能用通红来形容,她像是放在烤箱里的红薯,外面烤焦了,等到里面熟了就会流油,可惜她不是红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女巫很满意现在看到的局面,她将整间桑拿房的温度做了调制,温度上升到一定程度就不会降下去,她试过的,大人能坚持半小时就到极限了,而现在陆沅沅在那里面呆了足足快二十分钟,她估摸着霍铭霄和陆鸢也该找过来了。
“陆沅沅,你要记住哦。你的好爸爸可不是善茬,他远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好哦,就算他和陆鸢在港城结了婚,也照样在外面找女人,你懂找女人什么意思嘛?就是有小三、小四啊,他跟小三还有一个孩子,可惜那个孩子命不好还没出生就被你妈妈弄死了,真可怜,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或许就能成为你的弟弟呢。”
陆沅沅已经不动弹了,但是胸口微弱的起伏还证明着她的活着,女巫看了三秒,嘴角的笑渐渐散去,语气刻薄又残忍,“我没打算对你怎么样的,是你自己受不住,是你活该!是你爸妈活该!游戏到此为止,还算有意思呢。”
渐远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在陆沅沅的耳畔,她应该听不见其他声音的,不知为何,身体也不觉得烫了,麻木了一般,直到一束强光照进了她眼中,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小金毛总爱缠着她玩,磕磕绊绊她无数次,外婆总是笑着宠她,外公虽然严厉却也喜欢拿胡子扎她逗她,还有兰姨的甜汤是全世界最好喝的东西。
还有……妈妈。
“妈妈,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就我没有啊?”她以为她的爸爸不在人世了,结果妈妈说爸爸在港城,如果要认他必须听妈妈的话。
后来她们去到港城,第一次见到真实的爸爸。
爸爸对她很好,会叠好看的纸玫瑰,每天都会送妈妈不同的鲜花,那时候她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可一转眼她们又回到了金城,妈妈说和爸爸离婚了,她不信,爸爸对她那么好,她又这么喜欢妈妈。为什么大人说分开就分开呢?到底有没有人听她的想法啊?
当然没有。
妈妈气的不理她,幼儿园里的小胖子故意叫她孤儿,她怎么就是孤儿了,她有爸爸有妈妈还有疼爱她的外公外婆,她很幸福的!
爸爸终于找来了金城,他带着她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隔天就发现爸爸和妈妈又吵架了,再后来女巫找过来,拿着一叠照片和视频给她看,说她的妈妈有了男朋友,马上就不要她了。
她好害怕,妈妈为什么会不要她?她是妈妈的大宝贝呀!
她想要爸爸和妈妈永远在一起,她不要新的弟弟妹妹,她也不要其他人做她的爸爸、她的妈妈,她不需要!
“妈妈……妈妈……”陆沅沅微弱的声音传来,陆鸢顿时两行泪流下来,她跪在病床边握紧她的手,“沅沅,沅沅,妈妈在这,妈妈在这啊!”她强忍着泪水,可止不住的眼泪滴进了她手心,她不敢看陆沅沅的眼,那双还透着红血丝的眼像是对她的惩罚,陆鸢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三五个医生和护士推门进来,陆鸢被霍铭霄碰着的一瞬,几乎是下意识的反手打过去,“别进来!你给我滚!”
霍铭霄也好不到哪去,他的眼尾红透,双手紧握着,额上青筋突起,嘴角跟着微颤,相比陆鸢的激动情绪,他更应该保持冷静,他强迫着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昏了头,“陆鸢,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但现阶段沅沅需要救治,你不要在这里呆着了,我们先出去!”
他再一次尝试,陆鸢用力推开他,“滚!”
霍铭霄脸色阴沉,二话不说将她抱走,陆鸢一口咬在他户口上,使了大劲渗出了血来,霍铭霄忍着痛放下她,“陆鸢……”
“恶心!”
陆鸢还没回过魂来,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被医院走廊的穿堂风吹得发冷,她低声说:“如果我女儿出了什么差错,我会杀了你。”
“……”霍铭霄的心脏猛抽几下,像是感受到了那股子窒息的热浪。
当时他们的人终于查到了陆沅沅的位置,等赶到桑拿房,外面的房门锁死了,霍铭霄不管不顾的冲开房门,木头残渣刺进了他的胳膊里,但那种刺痛又怎么比得了眼前的痛。
巨大的热浪席卷而来,他的沅沅像是一只破碎娃娃煮在了热锅里,他当即愣住了,铺天盖地的触动与悲伤将他覆盖,陆鸢惊慌到大喊一声“沅沅”,霍铭霄奔过去抱起陆沅沅,陆鸢却从他手上将人抢了过来,两人都被烫到了。
陆鸢的眼泪不自觉的往外流,她几乎是心死了般,脚步发软,霍铭霄再从她手中夺走了女儿,走出桑拿汗蒸房的一瞬,他的天真的快塌了。
“沅沅是我的宝贝,你对她不屑一顾,我却视若珍宝,我当年就是错的离谱。”她低声叹气,委屈又悲戚的笑从窒闷的胸口发出,“我陆鸢从未亏待过任何人,而你一次次伤害我们,从今以后,我陆鸢与你霍家断绝关系,我的女儿你一辈子都别想见。”
“阿鸢,陆鸢!”
霍铭霄再想上前,陆鸢的保镖已然拦住他,“霍先生,别让我们为难。”
他总得想个法子继续与她保持联系,可她不听不在意,她转了身这一切就到此为止了,他从不在人前流泪,他没有办法了,跪在了走廊上,抛去了所有脸面与自尊,奉上去任她踩,“阿鸢,那也是我女儿,我女儿……”他的沅沅因为他受苦了,他该死,该死一万次!
忏悔总是来得很晚,又能怎样呢?
陆鸢能怪霍铭霄,而自己呢,她又该向谁去忏悔,如果她的虔诚能打动上天,她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沅沅的安全。
陆鸢没有回头看他,霍铭霄被栾承搀扶起来,他的手心沾染了淡淡地血色,“你受伤了?”
霍铭霄甩开他,执意的要往病房走,不等乱承拉住他,保镖再次挡在他面前,“霍先生……”
“滚开!”他一拳丢过去,保镖迅速躲开,但只躲避没有出手,栾承实在看不过去,三招压制他,“你与其在这胡闹,不如好好追究背后主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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