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一夜, 容珩的伤势稍微转好,已经能勉强走动。
昨夜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过去。
院中梨花开得热烈, 微风拂来,梨花似雪,纷纷扬扬地落下, 就是在那样一个明媚的春天里,红卿误闯进到他的院中。
只是这梦里的她似乎与记忆中的她并不重合,
记忆中的她就像是一只刚刚撕咬过猎物, 品尝到鲜血的幼兽, 稚嫩的容貌中流露出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狠劲儿, 还有着那个年纪不该有的, 属于女人的妩媚。
而梦中的她天真而烂漫,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就像是在春阳下盛开的娇嫩花朵,她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 拽起他的手,笑吟吟地让他陪她玩。也就是这份差异令他蓦然从梦中清醒。
醒来之后, 容珩不由回忆了那天之后的事, 然后想起了他曾忘记的事。
原来,那天夜里, 他的梦里有她。
而这夜的梦亦是那晚的梦。
容珩忽然醒悟,也许自己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红卿的。
那年的他不过十七岁, 哪怕他城府再深,再无情冷血,最终也敌不过少年的情感萌动。心动只在一瞬。
只是他太过于克制,太过于明白他与红卿的身份差距, 他是下棋之人,而红卿只是棋子,他只能操控棋子而不能被棋子影响,有了这份觉悟,便将那萌发的心思压了下去。
直到她及笄那年,在宴会上,她一舞成名,被俘获的又何止那些男人?
得知红卿迷恋自己,他内心其实是欢喜的,只是表面云淡风轻,他从不去深究那欢喜是为何,只是告诉自己,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用她。
也许是太过轻易得到,也许是太过于笃定她对对自己的情感,所以这多年来自己才那么有恃无恐,才自以为自己做出来的深情都只是在演戏。如果没有失去她,他或许一直不愿意去面对这份感情,也忘了那最初的心动。
如果红卿没有命悬一线,他便不会知晓,原来他那么惶恐红卿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上,就和儿时的自己惶恐失去自己的母亲一般。
什么权势,什么复仇,似乎统统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要红卿。
可是,红卿不会要他了。他失去了红卿,就像他曾失去他唯一的亲人一般,这一刻无助的孩童一般,眼泪不由顺着眼眶滑落至唇角,他第一次尝到眼泪咸苦的味道。
容珩内心清楚的明白红卿不会再回来,因此并未去寻找,而是直接踏上回京的路,不论如何,京城仍旧是他的战场。
如今已是三月天气,容珩骑着马,走在山道上,一路山花烂漫,春光明媚,只是再美丽的风景对他而言已如同死物。
就在拐入官道之时,远处缓缓行来一人,清越的歌声经风传来,却是一段佛 教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那声音听入容珩的耳中,仿佛一股清泉涌来,令人一扫尘俗之气。
容珩不由勒住缰绳,看着站在马车前面的人,一个不僧不道的人,光头,头上有戒疤,却穿着金冠道服,丝绦皂靴,腰上还挂着剑,这让他显得不伦不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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