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例朝日。
晨曦初露, 庄重肃穆的钟鼓声平地响起,穿荡在九重宫阙之间。
萧瑟寂静的宫城瞬间热闹起来。
轰的一声,内阁两扇狮头锁遍布铜钉的朱漆大门缓缓启开。
容珩穿着一袭郑重威严的绯袍朝服, 头戴梁冠,与次辅汪冲缓缓行来,他姿态优雅从容, 梁冠之下,那张脸容色无双。
人间罕见的容颜与气度。
他便如同灰暗中的一抹明艳色泽, 每当他出现在百官面前, 众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放在他身上。甚至, 很多官员以他为典范, 私下学他优雅端庄的行礼, 学他的衣着打扮,穿宽袖雪衫, 长发半挽,戴玉簪, 只是不论怎么学,都无法学得到他的风雅秀逸。
以容珩为首, 众人在太和殿外序班站定。
不一刻, 东方琰穿戴着大朝的章服冠冕,身姿伟岸, 携着尊贵威严之气势而来,坐上御座, 在鸿胪寺官员的代带领之下,百官向御座上的天子朝见,东方琰一声:“众爱卿免礼平身。”
之后便是君臣议政。
两个时辰后,早朝结束。
百官退朝, 东方琰将容珩以及汪冲召到了文华殿的御书房议事,大多时候,东方琰都会在此处召见大臣,天冷时,偶尔会在乾清宫的东暖阁里,那边更加暖和。
红卿宿醉,醒来之后发现已然躺在自己的床上,头重脚轻,精神恹恹的,那男人骗她,说酒是果酒,不会醉人,骗她一壶接着一壶的喝,结果醉得不省人事。
后来听有福说,是东方琰寻到她,将她抱走,还让她坐了御轿,她竟不知晓东方琰如此好心。
至于被那男人轻薄一事,有 福并未对她说起,因此红卿还未知晓。
红卿进到御书房时,容珩东方琰汪冲三人正专注地谈着政事。
听闻脚步声,几人话音一停,皆看向她。
红卿微怔,因为头晕脑胀,一时晃了神,竟忘了敲门贸然闯进来,红卿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暗忖,以后真不能胡乱喝酒了。
好在东方琰并未为难她,深目淡淡掠向她,若无其事地朝她召了召手。
红卿将一盘点心放到他旁边的红木桌几上,她不懂东方琰究竟是何苦心,他似乎总是热衷于让她和容珩碰面。
就好比今晨,原本不是她送点心过来的,但有福与她说,东方琰要求她送去。
或许他是想看她痛苦的模样,面前站着自己心爱的人,却只能眼巴巴看着,不能触碰,不能说话,那是一种多么痛苦的折磨。
不过,如果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他只能失望了。
东方琰往她这边倾了下身,低笑着与她说:“还有容爱卿和汪爱卿,可别忘了。”言罢有力的大手极其自然地拍了下红卿的后腰,“去吧。”
红卿身体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微僵了下,她下意识地向容珩看了眼,恰对上他似不经意间投来的视线。
他的目光不过在她的腰上停留一瞬,便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他微笑了下,似对自己看到的一幕漠不关心,脸上温润平和如初。
红卿看着他那骨节分明,修长玉白的手端起了茶盏,微垂眼眸,慢慢饮啜起来。
红卿端着点心,走到他身旁,表情微微生变。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晨曦的柔光透射进来,将俊美清隽的面庞笼在一层光芒之中,令他愈发显得面如冠玉,脸上那细细的汗毛都一一显露。
“大人,请用点心。”红卿声音清淡如风,不亢亦不卑。
容珩微抬眸看了她一眼,他的眸仿若被月色浸染着,很是温柔:“多谢。”
红卿知晓东方琰在背后打量着自己,她微微一笑,并没有显露多余的情绪,转头回了东方琰身边。
东方琰一直留意着红卿和容珩,却未看出一丝端倪,颇感无趣,便将红卿挥退了,继续与容珩汪冲议事。
红卿回到耳房,意外在屋里看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的男人。
扶桑,她的一日酒友。
他仍穿着一袭黑袍,长发泼墨,左耳带着绿松石耳坠,一腿曲膝踩坐在椅子上,手肘支在膝盖处,掌心托着脸,微歪着头,透着异域风情的美丽面庞带着淡淡笑意。
当看到她出现,他那双狭长的眼眸顿时变得晶亮,仿佛已经等候她许久,他弧度优美的唇微张,“你回来了。”
“你为何知晓我在此?”红卿这会儿很疲倦,只想躺着睡上一觉,并不想喝酒,也不想欣赏美色,因此她的语气有些不善,神情亦冷淡。
对于红卿的冷漠,他似乎并不在意,唇边仍噙着笑意,“因为你的气味太香,就算隔着重重宫墙,我也能寻 到你。”
红卿觉得这话多少带着点挑逗意味,可他神色认真坦荡,让人没办法指责他。红卿默然地走到桌旁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之后,精神稍稍一震,她目光微凝掠向男人,这男人昨夜喝的不比她少,可他精神奕奕,脸上全无疲惫之态。
“你找我作甚?”红卿语气清淡疏离,她向来不喜与人亲近,而且这男人浑身上下总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昨夜两人对饮时,她听他说起,以前东方琰还是王爷时上过战场,后来在战场上受过重伤,被他所救,之后两人便成为了好友。
御苑的扶桑苑是东方琰特赐与他的,他喜独来独往,因此扶桑苑并无侍者,连一日三餐也是自己打理。
红卿知晓的也就这么多。
她没想到的是,他还能随意进入乾清宫,看来东方琰的确看重他。
红卿内心觉得他并不简单,而对于无法知根知底的人,她始终抱着防备心理。
“卿儿,借你的地方我躲一躲,我被人追得没法了。我最近新酿了果酒,届时请你喝。”他放下长腿,将红木椅子往她身旁拉了拉,半倾着身子,笑吟吟地看着她,带着点讨好之色。
红卿听闻他的称呼,细长若柳的眉微不可察的颦动。
卿儿这名字她只听容珩叫过,他每每轻唤‘卿儿’时,那语调总是温柔又亲昵,像是及爱重她一般。而眼前这男人唤得很自然,像是叫着好友的名字般坦然。
不过,第二次见面就叫她卿儿,这未免过于轻浮了些。
而且她不喜欢他这么叫她,因为会让她想到容珩。
但她没表露自己的想法,只是望着那熠熠生辉的深黑眸子,淡淡问:“谁追你?”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空杯,倒了杯茶,递给他。
见红卿给他倒茶,男人仿佛十分感动一般,朝着她露出笑容明媚又亲切的笑容,“卿儿,你真好。”
给他倒杯茶就是对他好?
他是没被人好好对待过么?
真夸张,红卿心忖,而后面无表情地拿起自己的茶喝了口,并不理会他的话。
或许他说的是假话,只是他表现得太过真诚,实在令人无法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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