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在牢里的和被禁在府里的人焦急, 但食坊铺子这边倒是一派悠然。
桑弥花的案子涉及到钟姚,这几日李府尹已经看出来了,这钟姑娘和宁王关系不一般。
那么这个案子, 他便不敢自己做决定, 肯定是绕不开王爷这边的。
前面几日时, 王爷身体不好,他也就不便拿这些事去惊扰, 只得将案子压着。
可十多天之后,他瞧着王爷明明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了,身体也恢复了许多,不用再躺床上, 甚至偶尔还可以到处走走了, 但他却仍是悠悠闲闲, 决口不提案子的事,李府尹怀疑, 他是不是让钟姑娘照顾的太舒服, 压根就忘了还有个大案子了。
直到快一个月时, 案子终于渐渐压不住了。
毕竟还一百多人被关在朔方营的大牢里,军营的大牢可不像衙门的给钱就可以探视, 这些人的家眷一个月见不到人,天天来府衙门口请愿。
案子快一个月都没动静,渐渐的便流言四起, 说什么的都有。
李府尹实在没办法了,哭丧着脸去铺子里找了王爷。
彼时, 慕修宸正一脸威严的坐在一楼临时置办的桌子旁, 一边听李府尹禀报, 一边……被钟姚盯着加餐。
慕修宸经过这一个月钟姚喂猪式的照料, 人眼见着圆润了一圈。
但还是瘦。
之前身体亏损的太厉害,虽然终于补回来一点,却还远远没达到钟姚觉得健康的程度。
李府尹微躬着身,禀报到一半儿,眼睁睁的看着王爷趁钟姑娘没注意,迅速将碗里的鸡肉扔进汤盅里,结果钟姑娘回头看到盅里的鸡肉顿了下,又看了看王爷的碗,拿起筷子将鸡肉又扔回王爷碗中,王爷想说什么,钟姑娘就皱了眉,王爷瘪了下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肉夹进嘴里。
李府尹:“……”
他垂下眼,决定眼不见为净,继续禀报:“……甚至现在还有流言说那一百多人可能已经在大牢中被虐待死了,王爷,这案子不能再拖下去了。”
慕修宸将嘴里的鸡肉咽下,很是不爽的样子:“这些人暴.乱闹事,关下他们长点教训怎么了?再说我朔方军大牢有墙有顶,吹不着冻不坏他们,他们吃着我朔方军的粮,我都没计较什么,他们急什么?”
李府尹觉得他这逻辑听起来似乎好有道理,但又总觉哪里不对,勉强道:“虽然……呃……但是吧,王爷,关了一个月了,也,也应该够了吧……还有案子也……”
慕修宸冷嗤一声,生气的将筷子上的鱼肉重重的扔进盘中。
李府尹心中一紧,便不敢再说话了。
钟姚看了看李府尹,又看了看盘中,执着的夹起鱼肉味到慕修宸嘴边。
慕修宸:“……”
钟姚:“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并不挑食的。”
“我是不挑食。”慕修宸有些无奈,“但再不挑食这几样来来回回吃一个月也会腻吧?”
“那没办法,游医师说多吃这些东西滋补你的身体最好。”她虽然深表同情,但手上还是一直举着筷子。
慕修宸心中郁闷,敢怒不敢言,知道躲不过,也只得张嘴将鱼肉吃了。
钟姚这才放下筷子,温言问:“你一直压着案子不审,是因为现在的证据都是对我不利的,对吗?”
慕修宸端着碗的动作一顿,半晌后郁闷的“嗯”了一声,也没瞒着钟姚:“我审过沈莲和张卓了,但是他们还是一口咬定是受你指使的,我还查到张卓之前在城南的赌庄里欠了两百多两的赌债。”
钟姚惊愕:“两百多两?”
这对于每个月工钱只有二两的张卓而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钟姚有些意外,这小伙子平时在铺子里做事挺勤快的,看他对沈莲也挺好,时常买些小东西回来讨沈莲开心,小两口恩恩爱爱的日子看着也过的不错,本以为是个靠谱的。
没想到背地里竟是个嗜赌的。
“嗯,可是在铺子出事的几天前,却突然有人帮他还清了赌债。我将那赌庄的人也叫来问过了,他们说当时来帮他还债的是两个女子,其中一个看衣着应该家境不错,但是两人都带着面纱,看不清面容。”
慕修宸默了下:“不过……家境不错那个应该是怀有身孕的。”
钟姚呼吸漏了两拍,诧异抬头,动了下嘴想说什么,想了想,又最终咽了下去。
慕修宸放下碗,继续说:“至于那几个煽动闹事的,他们也承认了的确是有人出钱找他们去闹事,甚至……”他看了看钟姚,语气冷了下来,“甚至要他们趁乱废了你或者杀了你。”
“但是出钱找他们的人当时又带了幕篱,同样无法确认身份,只能确定是个女人。”
“又是女人……”钟姚木然的看着桌面,“还要弄死我,我自认为并没有和谁有如此深仇大恨啊……”
她看向慕修宸:“你有怀疑的人是吗?”
“钟箐。”慕修宸毫不犹豫的说。
钟姚并不意外,听到说其中一人怀有身孕时,她也是直觉想到钟箐,但是其中也还是有许多事说不通。
“可是,我与钟箐虽然相互看不顺眼,但也不至于到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啊,我们平时根本连接触都少有,再说,若帮张卓还债的人真的是她,那么很可能指使张卓在食材里放桑弥花来诬陷我的人也是她,但她可是因为这事没了孩子啊。”
想到这儿,她又摇了摇头:“不对,应该不会是她,她总不可能害自己的亲骨肉。”
“所以说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慕修宸叹口气,“赌坊那边和闹事者那边都无法确认真正的幕后策谋者是谁,所以目前还是你的嫌疑最大。”
他想了想,又握住钟姚的手,慎重道:“不过你也不用害怕,哪怕就算真的不能给你洗涮冤情,凭我一身战功和我的身份,要保你无事也没人敢置喙半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李府尹别开眼,假装没听到这里有人公然以权谋私。
钟姚对慕修宸的话并不怀疑。
这话,游医师对她说过,杨掌柜也对她说过,就连长公主也对她说过,都让她放宽心,安心照顾慕修宸养伤,等他身体养好了,没人能欺负得了她。
她看过这人那日在铺子门口疯起来的样子,对自己抱的这个金大腿还是很有信心的。
“既然如此,你压着不升堂还在担心什么呢?”钟姚问。
慕修宸拢着眉,抿了下嘴,闷闷的说:“我虽能保你,却堵不住悠悠众口,我想要你堂堂正正的从公堂上出来,而不是让我保出来却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钟姚愣了愣,诧异抬眼。
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她甚至感觉突然一阵鼻酸。
诚如慕修宸所言,如果不能洗涮她的嫌疑,即便慕修宸能凭借身份将她保下来,但这铺子必然是开不成了,这都是她和袁嫂子的心血。
其次,她的名字还会和桑弥花扯在一起被人指指点点。
这段时间,她也终于知道了桑弥花是什么东西,这不就相当于是现代时的毒.品吗?她钟姚不管前世还是今世,一直都是一个遵纪守法本本分分的老百姓,想都不敢想有一天会和这些东西扯上关系。
如果可以,谁也不愿自己的人生中平白的留下这种污点。
可这些郁结,她都不动声色的掩藏了起来。
慕修宸还躺在床上时,便听他开始吩咐席泉出去查这案子了,他如今身体还虚着,实在不想他为自己的案子太过于劳心。
可她忘了,面前这人虽然性别变了,身份变了,他啊,内里始终还是当初那个对她极好的小娘子。
许多事,她不需要说出口,他便与她想的一样。
何其有幸。
她默默的反握住慕修宸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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