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像含着冰刀一般从众人头上刮过, 众人惊惧不已,身子趴伏的更低一些。
也不禁暗自在心中忖度,王爷口中的“他的人”是谁?
铺子前黑压压的跪伏一片, 唯钟姚一人直挺挺的撑着背, 怔然的望着远处那道凌厉的身影。
那人的目光淡淡扫过来, 与她的对上,抿了下唇, 又错开了去。
钟姚看着那人将手上的长弓随手抛给下属,看着他长腿拉伸轻巧的从马上跃下,看着他丰神卓然的站在那里。
她突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这几天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不知道到底要去计较哪一件?
是闫清, 还是慕修宸, 或者是宁王?
她又无声自嘲一声。
计较, 这倒是说笑了。
如今站在那里的人,是宁王殿下。
那位大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她有什么资格计较?
钟姚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昨天她还在担心这人的身体, 担心他的伤。
如今看他至高无上的站在那里俯视万民, 哪里像是需要人忧心的样子?
果然是演技精湛, 竟是连赫尔斯也给骗过去了。
这边慕修宸从马上下来,不去看钟姚那道让他心虚的眼神。
他负手慢慢睨视一圈, 不冷不热的开口:“真有本事,盛世之下,康平之城, 本王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能闹出聚众暴.乱这档事儿, 谁这么大怨气, 不防起来与本王说说。”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哪儿还有人敢起来说什么。
那具被利箭射穿脖子的尸体还躺在所有人的眼角余光里, 身下洇出一大滩鲜血,微风在这一带打漩,裹着血腥味钻进所有人的鼻翼里。
有些人已止不住开始发抖,恨不得能趴到地砖下面去,叫宁王看不见自己。
“现在怎么没声了?刚才不是很热闹吗?”
他慢悠悠的在跪伏的人群中走了几步。
众人不敢抬头,只感觉那一下下的脚步声就像催命符一般,单单靠近自己就足以让人呼吸困难。
“卫捕头。”慕修宸突然道,“你来给本王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卫捕头单膝跪地正垂着头,突然被点名心中突了一下。
没想到王爷竟然认得他。
他下意识的抬头准备禀报,却在看到那张熟悉的侧脸时整个人愣住,一时哑然。
慕修宸等了会儿没听到声音,垂眸淡淡的瞥过去一眼。
这眼神让卫捕头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
他立马收敛心神,毕恭毕敬的将刚才发生的所有事都禀报了一遍。
卫捕头话音刚落,又见远处一队人匆匆赶来。
李府尹在衙门听见人匆匆回来禀告说城中发生了暴.乱镇压不住时吓了一跳,连忙召集了人手赶过去。
人还没到,远远便见朔方军的旗帜飘扬。
他顿时腿软。
竟然惊动了王爷!
还带了军队来!
李府尹连忙三步并做两步上前,走到慕修宸面前诚惶诚恐地行礼:“下官拜见王爷,王爷,您,您怎么来了?”
他身后一起跟来的陈子阳和一干衙差也急忙跟着行礼参拜。
陈子阳躬身抬手,从袖弯处偷偷斜眼看过去,见到钟箐和她娘,还有他岳丈岳母竟然都跪在一旁,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昨日钟箐突然小产,他心中也很是失望悲伤。本来想告假两日在家照顾钟箐,可钟箐却要他以工务为重,坚持不需要他耽误工作在家照顾她,他无法又只得一早去了衙门。
这案子因他是受害者的丈夫,理应避讳,所以这案子府尹没让他过问,他也懂规矩的没管。
只是后来听说发生了暴.乱才匆忙跟着过来看看,却不曾想,他那原本应该正在家休养的娘子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慕修宸听见李府尹的参拜,只转头看了他一眼,听不清情绪的“嗯”了一声。
李府尹却因为他这句不冷不热的“嗯”惊了一声冷汗。
慕修宸背着手,慢慢在人群中踱步,李府尹不知他什么意思,也不敢问,只得在后面亦步亦趋的弯腰跟着。
钟老头在地上跪着,听着那脚步声缓缓走近,他低着头眼睛不敢乱看,只见绣着龙纹的袍角和锦靴一点点的进入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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