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慕修宸下了车后, 钟姚也跟着起身,躬身出了车门便见慕修宸正等在车边,见她出来, 立马伸了手过来, 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下车架。
两人刚一站定, 钟姚便觉周围的气氛比刚才更安静了些。
扫眼看去便见刚才只闻其声的几个小姑娘,正一边慢慢往画舫走, 一边频频回头往他们这边张望,还含羞带娇的不停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周围其他人也是如此情况,刚下车的,走路上的都在往他们这里打量。
远处倒是热闹, 围观的百姓似乎更加新奇的想往前看个究竟, 只听拦着的侍卫在厉声呵斥:“别往前挤了!后退!”
引起这样的反应钟姚并不奇怪, 默默转头看了看慕修宸,这人本就一副祸国殃民的面容, 特别今日还穿着这身过于华丽张扬的衣服, 画舫里那迷醉斑斓的光色照在他脸上, 整个人如妖似仙,总之就不像人间凡物。
更何况身边还站了个和他同款情侣装的自己, 那话题度直接翻倍。
钟姚只是有些不解,这人向来低调,平时着装虽都精致, 却也尽是内敛不张扬的款式,也从不会故意持貌行凶, 知道自己容易引起关注, 多数时间都是安静的待在露台上。
故而今天这样如孔雀开屏一般的招摇过市, 真是与平日判若两人。
慕修宸却是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 安然自若的牵着钟姚往画舫走。
袁嫂子和杨邱先一步到了,正在岸边等他们,随后四人一起上了前面一艘画舫。
画舫内灯火瑰丽,花天锦地,早已是热闹鼎沸,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笙歌曼舞间,已经开始觥筹交错。
上船没一会儿,便感觉地面微晃,应是人都到齐了,画舫船缓缓的驶离了码头。
袁嫂子如今已是社交达人,很快便丢下钟姚,与杨邱一起与各东家谈天说地拉关系去了,钟姚虽然也是见人便喜欢神侃两句,但却并不喜欢这种场合,加上她今天这身衣服,倒像是慕修宸带来的家眷。
然而慕修宸也挺闲的,大概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商会的聚会,大家并不认识他,并且他家的丝绸庄也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商号,大商号的东家看不上,懒得与他结交,小商号的东家想攀附的也只是大商号,不会关注这种不上不下的人。
加上他虽长的好看,对着钟姚外的人却总是一副淡漠疏离的模样,也并没有要主动去和人攀谈的样子。
故而,别人都在忙着推杯换盏,拉拢关系的时候,慕修宸和钟姚两人倒像真是单纯来蹭个饭的闲人般无所事事。
钟姚左顾右盼,百般新奇,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奢华的画舫。
慕修宸便带着她到处走走看看。
两人从一层走到三层,从船头走到船尾,甚至还去了后面一艘画舫晃了一圈。
原来两艘画舫是首尾连在一起的,在连接处还铺设了甲板和护栏,可供人在两船之间行走,所以虽看似是两艘船,实则也算是一艘。
会如此安排主要是因为沛城虽河道错落,但内城河,并不宽敞,主河道内能容纳的最大的船只,便是这种三层的画舫船了。
但元宵的聚会往往人来的最多,除了各商号东家、各家族掌事者、官府一些负责商会的署官外,还有他们的家眷。
这其中大多人家都会将自家的闺女或者儿郎带上,故而说是商会聚会,实则也算是各家族权贵的相亲大会。
如此一来,一艘画舫必然是装不下这么多人的,便有了这样紧紧相连的两艘画舫游船。
慕修宸告诉钟姚,京城里的商会元宵这日也是乘船夜游,但是与沛城不同,京城的河道在城外,皆是运河,且环城而流。
故而京城的花灯船也更加壮丽精美,商会乘坐的是比这画舫大几倍的楼阁大福船,游船绕城而行,城内烟火璀璨,空中天灯繁密,水中河灯悠然,天地相映,分不清哪里是琼瑶仙境,哪里是人间灯火。
他说,有机会一定带她去看看。
钟姚向来不解风情,听不懂他的暗示,只看了看他,纳闷:你连京城的商会聚会都能混进去?
两人这么一圈走下来,在前面的画舫上被人冷落,但在后面的一艘画舫上,却早已成为最热的话题焦点。
当然,倍受追捧议论的主要是慕修宸。
画舫三层的八角凉亭内,一群花红柳绿的世家闺秀们正围坐在一起兴奋聊天。
话题自然绕不过慕修宸。
小姑娘天真烂漫,毫不矜持,手捧着脸,双脚还不停的在地上轻跺:“你们看见了吗?你们看见了吗?这次宴会来了一位好好看的公子啊。”
另外几个小姑娘立马点头:“看见了,看见了,刚才上船之前在码头就看到了,我们正从他旁边经过,近距离看到他,真是太好看了。”
“他笑起来才好看呢!特别那双眼睛,跟星星似的。”
“咦?他有笑吗?怎么我刚见了他两次都是冷冷的,没什么表情啊。”
“他对身边的姑娘笑的时候,我看见了。”姑娘左右看了看,小声说,“真是比陈少尹大人还英俊呐。”
“怎么以前都没见过他啊,他是谁呀?”
“等下,你们没见他穿的衣服吗?他和那个很出名的铺子,叫什么来着……奥,就广场旁那个锦姚食坊,他和那食坊的女东家可是穿的同样的衣服。怕是夫妻两吧,他是家眷跟着来的?”
四周气氛肉眼可见的消沉下来。
“啊……怎么就成亲了啊……”
豆蔻年华的姑娘们,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刚刚遇见爱情,便被告知幻灭,自是伤怀。
“问到了,我问到了。”一个粉衣罗裙的姑娘激动的快步走上三层,她是商会主事的孙女。
粉衣姑娘刚坐下还来不及喘口气,便迫不及待分享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我问了我爷爷了,那公子姓慕,今年二十有一,是城南泽水坊里那家慕氏丝绸庄的东家,他的确是第一次来聚会,以前都是让商号的掌柜来的。”
“这么年轻就是东家了,好厉害啊。”小姑娘们的仰慕又深了一分。
“他不是作为家眷来的,那他和那锦姚食坊的女东家是什么关系?真的是夫妻吗?”有人问出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不是不是。”粉衣姑娘连连摇头,“我爷爷记性可好了,商会各商号的情况他都大体记得清楚,他说商会的录册里面,这两人都是没成亲的。”
“没成亲他两今天还穿成这样,那也应该是郎情妾意吧?”
气氛沉默了一瞬。
又有被家里宠溺惯了的小姑娘仰脖子高论:“郎情妾意又如何,只要还没成亲就没有定论,这世上郎情妾意的人多了,也不是个个都能走到最后的。”
立马有人附和:“对啊对啊,就是成亲了,不也可以纳妾嘛。”
“哦?你堂堂赵家大小姐甘愿做妾?”
赵家大小姐噎了一下:“那自然是不愿意的,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再说了,就算做妾,也是那小食铺子的女东家做妾啊。她是什么身份?咱们在坐的谁不比她家世好?”
“这倒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们一面有着纯粹的天真,一面又早早的被世俗门第的高低贵贱所侵染。
“我刚看了下那小食铺的女东家,动作大大咧咧,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长的也一般。”小姑娘本想说“我可比她好看多了”,可想到如此自夸不太妥当,又咽了回去,“也不知道那慕公子看上她什么了。”
如此一说,一堆世家小姐们又信心满满的对那位慕公子充满了想法。
有想法的可不止这些小姑娘们,坐在旁边听了全程的两位贵夫人也别有深意的交换了个眼神。
沛城世家权贵多,家族联姻必然也多。没感情结合在一起的婚姻,有能相濡以沫的,也必然有虚情假意各玩各的。
故而沛城三妻四妾的高门老爷多,寻花问柳的贵夫人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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