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箐气的面色铁青, 却又无从反驳,知道今天自己遇上了硬茬。
她内心清楚这人说的有理有据,平日里她的确是仗着陈子阳的少尹身份在外摆架子, 别人冲着陈少尹和他爹的面子也多少会将她恭维着。
可她也知道, 这事要真的闹到陈子阳面前去, 她免不了会受到一番数落。
现场气氛有些僵持。
钟姚见她隐忍的整个人像鼓起来的河豚,到底还是顾念着她怀有身孕, 害怕她万一真的在店里气炸裂了有个好歹,到时铺子也会惹麻烦。
她往门前走了两步,挡住钟箐怒瞪过去的目光,笑着对慕修宸说:“算了, 不是要吃饭了吗?走吧。”
慕修宸看回钟姚脸上, 喉结微动了下, 顷刻间又换上了温和的笑容,他歪了下脑袋表示同意, 往后退了一步。
钟姚也跟着出了雅间, 回身关门前, 她秉承着微笑服务的态度,对钟箐和颜悦色道:“我便先失陪不打扰二位用餐了, 相识一场,一会儿结账的时候报我名字,给二位打八折优惠。”
合上门, 与慕修宸一起下了楼。
可还没走几步,却听见雅间内突然“哗啦”一声巨响, 像是有人将桌上的碗盘统统拂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的声音。
门口的侍者吓了一大跳, 有点无措的看着钟姚:“东, 东家……”
钟姚转身, 淡定从容的对侍者交待:“一会儿结账时,将所有破损的物件儿都让她们照价赔偿,另外再加八两银子的清理费。”
顿了顿,又说:“对了,赔偿费和清理费不给算打折。”
慕修宸:“……”
啧,财迷。
侍者没她那么从容,多少还是有些顾虑:“东家,这,这里面可是少尹夫人……”
“嗯,我知道。”钟姚又往回几步走上阶梯,站在雅间门口稍微提了点音量,“所以如果夫人没带那么多银子,那便将账单送去衙门请陈少尹结账便是。”
随即听见雅间内连桌子也被推倒的声音。
钟姚恶趣味的觉得爽快,心情愉悦的下了楼。
慕修宸走在她身边,偏头垂目看着她卷翘睫毛下扬起的眼尾,还有浅哼小曲儿的嘴角,宠溺的笑着摇了摇头。
这女人,还是老样子,一点不会让自己吃亏。
待到一楼,发现饭菜还未摆好,钟姚准备去厨房帮忙,却被慕修宸抓起了手腕。
“嗯?怎么了?”
“你今天该换药了。”慕修宸轻挑起纱布一角,往掌心看了看,“趁着还没吃饭,我先帮你把药换了吧。不然吃了饭我又得出去一趟,没时间了。”
钟姚活动了下手指:“我感觉已经好了,不用换了吧?直接把纱布拆了就行。”
“老实点。”慕修宸轻弹了下她额头,“还得再上一次药才行。”
直到钟姚被拉到窗边的桌前坐下,慕修宸去了柜台后拿医箱,钟姚才后知后觉的摸了下额头,感觉慕修宸刚才的动作似乎有点……亲密?
片刻后,慕修宸拿了医箱回来再对面坐下,拉过钟姚的手小心解开纱布,见之前许多细小的伤口都已经痊愈,只剩一道最深的还有浅浅的痂痕。
钟姚这段时间被纱布包着手行动不便早就受不了了,如今纱布一拆她便抽出手甩了两下,又伸到慕修宸眼前活动了下手指,抓握了一下:“你看,活动自如有没有?我就说已经好了不用再上药了吧。”
“别闹。”慕修宸趁机一把抓住她的手,又捋平放回桌上,“还得再上一次药,不然会留疤。”
钟姚抽了下手没抽出来,慕修宸力气忒大,她郁闷的嘀咕:“有啥关系,又不是脸上……”
慕修宸从怀中摸出一个掌心大的小瓷罐,单手用拇指将塞子撬开,里面是润白剔透的凝露,馥郁的清香味很快四溢开来,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膏药。
慕修宸用食指腹蘸了凝露,一边低头仔细的抹在疤痕上,一边低声数落:“姑娘家家的,别总冒冒失失的,哪儿留疤都不好。”
对面钟姚却闷声笑了起来。
慕修宸奇怪抬眸看了她一眼:“笑什么?”
“这话闫清也对我说过好多次。”钟姚边笑边说,“你们兄妹两怎么回事?都一样年纪轻轻却老气横秋的。”
慕修宸手上顿了下,想到自己以前的确经常这么数落钟姚,其实算起来,自己比钟姚还小一岁呢。
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这次只给你包一层纱布,能遮住药膏便成,不会影响你拿东西,行了吧?”
有点可惜,不能再帮她夹菜了。
“好。”
袁嫂子和沈莲端着菜出来,放在桌上后沈莲往窗边看了好几眼,转头问:“袁姨,你觉没觉得钟姚姐和慕公子……”
“别多言。”袁嫂子也看过去一眼,“当做不知道,顺其自然吧。”
此时钟箐和钟莹从雅间出来,站在二楼扶栏后也正见一楼窗前有说有笑的两人。
整个大堂人来人往,钟姚对面那个小心捧着她手的男人却无疑是最亮眼的一个。
钟箐眼中沉晦郁结,冷冷言道:“你说钟姚到底有什么好手段?总能勾的个个好男人对她魂牵梦绕?这个男人是这样,子阳也这样。”
“姐,你别胡思乱想。”旁边的钟莹立马柔声宽慰,“姐夫心里只有你,你看你现在又有身孕了,很快你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他平日对你也是细心体贴的,怎么会想着别人?”
钟箐没有接话,仍木然的看着楼下两人,眼中慢慢浮现悲凉的神色,半晌后,她淡淡的说:“你知道吗?子阳的奶奶在去世前曾给了他一支双凤点翠簪,那是奶奶亲手做的点翠,说是要他将来赠予心爱的女子。”
她黯然的哂笑一声:“我与他成亲三年了,他至今从未对我提过这个簪子。”
“那你如何得知这个簪子的存在的?”钟莹问。
“去年除夕家宴,女眷们一起聊天时她娘提起了这事,哈,你知道吗?娘还问我,为何从未见我带这个簪子,可是不喜欢?我能怎么说呢?”
钟莹无声。
“我只能推脱说,因为太贵重,所以珍藏了起来,不敢随意带出来招摇。”她苦笑了两声,“可笑的是,我在那时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存在,我的相公,从未对我提过。”
“可能……”钟莹努力的找话安慰,“姐夫只是不小心忘了。”
钟箐轻轻哼笑一声:“其实那簪子我见到过,就在他书房里案桌下的抽屉里,用一个精美的漆盒装着,放在他日日都会打开看到的地方。”
她垂目看着远处那个背影,眼神又慢慢冰冷。
“你说,他留着是想送给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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