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钟姚一下来了精神, 起身顺着他手指点的地方埋头去看,看了之后抚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然后开口:“看不懂,这写的啥?”
闫清:“……”
钟姚理直气壮的眨眨眼, 她凭着原身的记忆能将大雍这些字儿给认全已经不容易了, 更何况写成文言文密密麻麻挤在一起, 那对她而言无疑是天书。
闫清无声的叹口气,解释道:“你说的那个什么注册, 大雍也有相似的方法。”
在钟姚充满希望的眼神中,他继续说:“加入商会,入了商会便能登记商号,而商号名字便是受商会和律法保护的, 他人未经允许不能冒用。”
钟姚有点激动的揪着他的袖子:“那怎么还能入商会?有什么条件?”
闫清看了眼袖子, 带着她的手又在书上刚才的位置点了点:“这里面有说‘有定铺, 秘技,利越米卅八石者, 可录号, 入商会, 每月以米三石为费。”
他抬头看了眼钟姚迷茫的表情,又低头说:“意思是有固定位置的铺子, 有独特手艺和技法的商家,若每月赚的钱超过了当地三十八石米价的钱便可申请入商会,入商会后每月需交给商会三石米价作为会银。”
“固定铺面, 我们有,独特手艺……包浆豆腐算吗?”钟姚撑着头思索, 见闫清点头, 又问:“三十八石米是多少钱?我们够吗?”
“今天我问了袁嫂子, 嫂子说如今一斗米是一百六文左右, ”他说着在旁边的一堆书里翻了下,从下面将账本翻出来放在腿上摊开,想了想,又直接跳着翻了几页,指着这几页最后面的数字给钟姚说:“我算了下,三十八石米差不多是六十两银子左右,我们基本都能达到。”
“一斗米一百六……一石十斗……”钟姚掰着手指算了下,“那每个月就要交差不多五两银子,啧,这可不是小数目,稍微拮据点的人家一个月都用不了这么多,难怪一般的小铺子都不愿意入商会。”
“但是我们不同,我们如果能入商会,反而会省点钱。”
钟姚更加茫然看过去。
“你忘了,我们每月要给月虹布庄分利两成,”闫清在账本的支出下面点了点,“这是作为当初用他们的商号为我们租下摊位做担保的钱,但是如果我们自己有了商号便不需要再用他们的了,这笔钱自然就可以省了,这可不止五两呢。”
“对哦!”钟姚豁然开朗,“那还犹豫什么,我们入商会!明天就去。”
“不过有个问题,”闫清打断她的兴奋,等她看过来,继续平静地说,“各地商会的成立虽说是为了协助官府管理商号,但实际除了呈报和征赋之外,商会内部的事宜官府并不会插手,也就是说,允许哪些商家入会并不是由官府说了算,而是由商会里面的那些大商号说了算的。”
“这就有点不地道了,都是交的五两会银,凭什么就大商号说了算?”钟姚道。
闫清:“因为拥有决策权的商号除了每月的会银,每年还会给商会捐一大笔钱。”
钟姚:“……”
好,有钱任性,她认输。
“那大商号一般也应该不会为难咱们这些小商家吧……无冤无仇的。”钟姚不确定的说。
“照理来说不会。”闫清又从那一堆书里翻了一本出来,钟姚撇了眼,封面写着《禁律疏议》。闫清翻开折角的一页。
“这上面只说‘行淫者,屠牲者,违律者,不可入商会。’意思是说开风月楼的、屠夫卖肉的铺子和违背过律法的铺子是不允许加入商会的,其他的,我翻了所有的律典也没见还有说什么了,所以我们应该是符合加入商会的条件的。”
“那我明天便去商会那边问问,我们和那些大商号也没什么利益冲突,他们也应该不会为难我们才是。”
钟姚看着闫清腿上的书,话风一转:“所以你今天回来就一直看书就是在帮我查这些?”
闫清注意力还在书上,想翻翻看还有没有别的有用信息,闻言不甚在意的点点头。
钟姚兀自感动了一番,然后在书堆里拿起一本翻了下:“这些都是些什么书啊?靠谱吗?”
全是密密麻麻的字,看不懂,又放下。
“没问题的。”闫清将那本《禁律疏议》和账本拿开,将最下面那本最厚的书翻过来,封面写着《大雍律统》,“都是些律典书籍,这里面的都是大雍的各行律法。”
钟姚指着那一堆书惊愕道:“这些都是律法书籍?你都看过了?这些书都哪儿来的?”
“书架上拿的,书都是平日回家路过四宝肆集时买的。”
闫清喜欢逛书肆,常常收工回家时路过便会拉着钟姚进去溜达一圈,然后买两三本书回去。钟姚没怎么关注过她都买了写什么书,反正都是密密麻麻的字不是她喜欢看的。
“你平时窝这儿都看这些书啊?”
钟姚起身绕过屏风,走到靠里面墙的位置。这里只靠墙放了一个书架,她很少看书所以很少往这边来,竟然都没注意,原本那个空空落落的书架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塞满书了。
她倾身靠近去仔细看那些书的书名,发现那满架子的书除了各种刑律书,还有就是各种策论古籍、六艺概论甚至还有科举书籍以及小半架子的兵书。
“你,你都看的是这些书?”钟姚认知震荡,不可思议的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了?这些书不能看吗?”闫清声音坦荡,倒显得钟姚大惊小怪。
“……倒不是不能看,”钟姚转头透过半透的屏风看了眼里面模糊纤瘦的身影,讷讷道:“我以为像你这样的文艺女青年,看的书都是些诗词歌赋或者话本什么的……”
“画本?”闫清抬头想了想,“就是你枕头下面压着的那两本《风流王爷俏厨娘》和《三世情缘之人鬼孽缘》那种吗?故事编的那么荒唐,有什么好看的?”
钟姚:!?
她捂着心脏颤抖着手指控:“你,你竟然偷看我的画本!?”
闫清翻了页书,头都没抬,淡定笑道:“你那些书还需要偷看吗?每页那么大的图,没几个字,你每日坐床头看,我过去过来洗漱时扫两眼都能看明白了。”
停了下又补充了一句:“我七岁之后便不曾再看过这种图画本子了。”
钟姚:“……”
好心酸,一个学渣即便死了,跨越千年的时空也逃不开来自学霸的嘲讽。
第二日一早,钟姚将闫清送到铺子里,又给袁嫂子说了商会的事,然后便提着食盒往内城宣武大街去了。
今天商会比较清闲没什么人,一群上了年纪的账房和录事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喝茶聊天,俨然一副老年活动中心的氛围。
钟姚站门口,照例中气十足的吼一声:“叔!好久不见!吃了没?”
山羊胡子的主簿正埋头校对册子,一手端着茶杯要喝,被钟姚这么一吼差点一口喷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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