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飞机在东京羽田机场平安降落的时候,真田千果想起了一年前从东京飞去西西里岛时遇上的那次事故。
一年前,一场突发的风暴席卷了西欧地区,并以每小时九十公里的风速波及了整个欧洲,当时她匆匆结束了实习赶在最后一天任性地回了趟日本,再回意大利的航班上,便遭遇了风暴,飞机坠海,她跳伞得以幸存,但也丢了所有家当,全身上下只有口袋里一颗苹果。
没有手机,语言不通,处境狼狈,没有及时等到救援,她独身一人误入了当地的贫民窟,那些流氓看她身上没钱,就要强/暴她,在这里人命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没有人知道或在意哪里什么时候死了什么人。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没有她初恋君那样强大的异能力,劫后余生的虚弱劳累让她毫无任何剩余体力去反抗。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因为脑海里已经开始走马灯了。
她想到了早年去世的妈妈,想到了重男轻女的爷爷和爸爸,想到了不苟言笑的哥哥。
想到了她的初恋君,彼时年幼,也是如今这般误入了贫民窟一样的地方,是初恋君救了她,初恋君特别厉害,一脚下去震天撼地哀鸿遍野。
然后,她又想到了第二第三任男朋友,他们都是很棒很棒的男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手后依旧是好朋友。
最后,她想到了前男友,那个只交往一个月就分手的前男友。
他是她至今为止最喜欢的男生了。
若不是为了想去见他一面,她根本不会回这趟国,也根本不会遇上这次风暴。
可笑的是,她压根没能见上他,听说他恰巧去了别的国家度假。
身上的疼痛很剧烈,衣服破了,口袋里的苹果滚落到远处。
真田千果的青春要永远停留在二十一岁了。
就在她这么以为的时候,身上的拳打脚踢消失了。
世界一瞬间黑暗无边,再一瞬间狼烟遍地。
她如梦初醒地睁开眼睛,天光散尽,浮云往来,空气中有血的味道。
那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仿佛无面的神衹。
所经之处,草木颓败,苹果枯萎,土地焦糜,所有的生命黯然失色。
他捏起她的下巴,让她与他对视。
“这张脸很不错。”
千果一时不知道是在说她,还是在说他自己。
那是一张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丽容颜,仿佛童话与黑/童话交错相生的虚妄梦乡。
唯有那双艳红如血的眸子异常清晰,如同命运的丝线发出冷目的光。
而他的嗓音也一如他的长相,清泠低沉,声音平淡到分不出情绪。
那是千果第一次见到,原来希望可以是黑色的。
……
“各位乘客,欢迎来到东京羽田机场,感谢您选坐本次航班……”
广播打断了千果的思绪,她解开了安全带,去拿行李,等待下飞机的时候,发现旁边座位上的大妈还在睡觉,脑袋上盖了件大红花纹的外套,手里握着一把金扇。
千果好心摇摇她:“阿姨,飞机已经到了。”
“哦?”那人将外套拿了下来,发出的却是男性的声音。
“…对不起,先生。”千果乖乖别过身。
就在她等待着机舱打开准备下飞机的时候,旁边那声音又响起了:“美丽的姑娘,谢谢提醒,我是第一次坐飞机,让您见笑了。”
千果看了他一眼,礼貌点点头。
“这是我的名片,欢迎您随时来我们教会倾诉您的苦衷。”身着复古风和服的男子递给他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万世极乐教,xx路xx号。
原来是传教的,可惜她信基督,但出于礼貌还是收下了。
男子感兴趣地瞅着她,忽然靠近一步:“姑娘,我看您的眉宇间露有愁容,是有什么无法倾吐的苦难吗?”
千果移开了一些,被那七彩美瞳晃得扎眼,“抱歉,我要下飞机了。”
所幸机舱打开了,千果没再和他多言,迫不及待下了飞机,没有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
来接机的是和她约好的弦一郎哥哥,还有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幸村精市。
而她这次不是以“真田千果”的身份回归的,而是“月彦千果”。
这个名字念着还行,看着就有些别扭,仿佛姓与名不是一个时代的,她遇到月彦先生前也从来没听过这个姓氏,后来弦一郎给她查了资料才知道这是大正时代的旧姓,不过当时没多久便渐渐没落了。
可能月彦先生是旧时代贵族所留不多的后代吧。
就跟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打扮一样,黑色诘襟,搭配木屐和西式硬帽,和风之下又有种洋派,那时她就觉得月彦先生是个品味独特的人。
“婚礼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回新家的车上,代替沉默寡言的真田弦一郎,幸村精市负责嘘寒问暖,“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月彦先生呢,弦一郎也没见过吧?”
真田弦一郎摇头,确实没见过,当初婚事定下来之前他忙于继承道场的事宜,便没碰上月彦的拜访,但听说爷爷和千果的父亲见过以后纷纷满意赞不绝口,当场就同意了这门婚事,还说千果能找到这样一个丈夫是他们家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真田弦一郎虽然没见过,但这样看来,未来的妹夫应该是个很优秀可靠的人吧。
“小千,你爱他吗?”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后,幸村精市突然问。
千果只是托腮望着窗外,大片大片的香樟树连连后退:“或许吧?只是我觉得,比起爱别人,被爱的感觉更轻松呢。”
“所以他很爱你?”
“…大概?”
一个月前,月彦先生跟她提起结婚的事,她答应了。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不过在他问起时,她脑补出了和他一起生活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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