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持剑护住云簇,随后用眼神示意廊下侍立的护卫,众人小心翼翼地抽出兵器,剑尖转向门口。
云簇原本是不害怕的,被他们这大阵仗一吓,心里倒真有点打鼓。
万一真有什么丧心病狂的匪徒呢?
“来人啊!”敲门声还在继续,并有一道女声,“是没有人吗?”
云簇一愣,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
门外又传来一声抱怨,“公主不在也就算了,护卫也这么没眼力见,守门的呢?!!”
这语气……
云簇伸手拨开江一,示意他先把剑放下,然后亲自走到门边,隔着缝隙往外瞄了瞄,试探着唤了一声:“阿宁?”
一片死寂,没人说话。
云簇琢磨着可能是自己声音有些小,又唤了一声,“阿宁?宁书?!”
这回,门外没沉默太久,一道十分惊喜的声音:“簇簇!”
只听这称呼就知道不是歹人了,江一眸色一闪,收起剑示意手下去开门。
吱呀——
厚重的门板被人推开,一个穿着湖蓝色男装的高挑女子现在门口,左手握着一把剑,右肩上拎着一个干瘪的包袱。
她一见到云簇便笑起来,长剑和包袱往地上一扔,冲进来就要抱人。
“真是你!阿宁!”
来人姓章名宁书,是云簇外祖家的表姐,两人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
云簇这会儿也不嫌脏了,扑过去和她拥抱起来,两个姑娘开心地转了个圈,才终于依依不舍地分开。
“江北这么远,你怎么来了!自己来的么,舅舅和舅母怎么样,表兄没来吗?”云簇叫轻蝶捡起行李,自己拉着人往内苑走,嘴上一刻不停。
章宁书贴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
“逃……!”云簇惊讶地像是要蹦起来,章宁书拿手捂住她的嘴巴,使劲瞪了她一眼。
云簇这才意识到身后还跟着江一呢,她掩饰般地咳了两声,朝他摆摆手示意不必跟了,可他一转身的时候又忍不住威胁加暗示:“咳,江护卫,别忘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而且大哥也挺忙的,最好别去打扰他,明白了吗?”
江一绷直唇角,应了一句是。
人都走了,空荡的花园只剩云簇和章宁书两个人,章宁书不必再顾及什么脸面和身份,伸出手狠狠捏了捏云簇的耳朵。
她虎着脸质问,“叫什么?没听说过逃婚的啊。”
云簇却瞪大眼睛:“你那亲事不都订了三五年了,当初不是挺满意的,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
章宁书十三岁订下的亲事,对方是文远公长子,蒋实。
“还不是你刚离京那会儿,我和蒋实见了一面,他说他母亲身子忽然不大好了,问我愿不愿意提前婚期。”章宁书比划了一下,至今提到仍有些愤愤不平,“原本这也没有什么,反正我早晚也是要嫁给她的,可他竟然得寸进尺地暗示我日后少抛头露面,说她母亲最不喜女儿家出门招摇。”
“招摇?”云簇听着就生气了,“男人花天酒地叫风流,咱们看看戏逛逛街就招摇了?!”
章宁书符合,“对嘛,再说我平生最爱招摇了。”
她刻意加重了“招摇”两个字。
云簇想到她方才说自己是逃婚来的,忙追问:“那后来呢?舅舅同意提前婚期了?你不要嫁就逃出来了?”
“没有,我把他当日的话添油加醋告诉我爹了。然后就退婚了。”
云簇一怔,“那叫什么逃婚?”
章宁书振振有词,“这么说更威风一点啊!”
说完,她又扭头去看云簇,托着下巴思索片刻:“不过,我这也确实算不得什么,京中又吵又闹,我出来找你躲清静罢了。”她拿肩膀撞撞云簇的,笑,“我觉得吧,你这才叫逃婚呢。”
这一句话就让云簇开始垂头丧气,她想到自己那令人糟心的未婚夫,长叹一声,把那日从季文那里打探到的消息一股脑儿的说给她听,说完更惆怅了。
“什么?不好相与?那怎么行……”章宁书边说边点评。
云簇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章宁书听着就觉得义愤填膺。
两人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怜,就差相拥落泪,泣不成声了,好在轻蝶及时进来打断了她们,说是午膳备好了。
云簇点头叫人传菜,并示意婢女将所有酸口的菜都放到章宁书那边。
章宁书夹了一筷子酸汤羊肉放到碗里,正想赞一句这比章府厨子做的好吃百倍,忽然又想到别的什么,鼓起一张俏脸,“待字闺中真好,若是我没退婚,现在估计正在文远公府侍奉公婆呢吧。”
一句话再度戳中云簇敏感的神经。
云簇说的有点可怜兮兮,“我觉得我最近一点都不顺心。”
章宁书给她夹了几筷她爱吃的菜,安抚似地问:“曲阳城有没有灵验的庙啊?要不咱们去上柱香,去去晦气?正好也游山玩水走一走,都说江北景色不输江南,我正好奇。”
说到这,她有些奇怪地问:“今天这样好的天气,你怎的没出门?”
章宁书了解云簇,知道她是一天都闲不住的性子。
云簇又被戳到痛处:“还不是我大哥……”
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她扭脸问章宁书,“对了,阿宁,你今天进城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没有啊。”
云簇更纳闷了,“不是说全城戒严么?”
章宁书想到来时路上的繁华喧闹,没忍住笑出声来,“禁什么严啊,我看是你被禁了足吧。”
“骆将军。”
一名城卫军骑马追出巷子,一手持鞭一手握着封信,“骆将军,这是您要的城中守备图。”
“还有,我们大人已经及时撤下戒严令了。”
推鸿坐在马上回身,接过信件,然后握着鞭子拱了拱手,“骆某谢邓大人信任。”
说完马鞭一扬,拐出巷子,直接纵马出了城,到了城外的茶摊边上喝了几口茶,换成马车,绕着盘桓的山路上了普陀山。
“主子。”推鸿走进普陀寺,将那封信递过去,“戒严令也撤回来了,城中相安无事,百姓应当没有收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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