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九年前, 也就是令横滨风云变幻的龙头战争开始的前一年。
盛夏,蝉在窗外的枝头聒噪,房间里开着风扇, 棕发?的少年斜坐在椅子上,椅背贴着左手手肘上包裹的石膏,鸢色的双瞳一只被雪白的绷带遮挡,另一只则彻底放空,正百无聊赖地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搅拌棒, 在另一只手端着的烧杯里不断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窗外的阳光在地板上留下一格一格的光斑, 将那把椅子和另一侧的办公桌泾渭分明地划分成了?楚河汉界。
老?式办公桌的后面,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黑发?中年男人正在观看手中的资料。
“梦野久作,代?号为Q,生父不详,生母自他出生后就罹患严重的躁郁症, 之后一直住在疗养院中, 那孩子一直跟在他的养父,也就是现在的玄山社?头目,杉山茂身旁——不错, 真不错啊,太宰君, 你怎么?看?”
搅拌棒的声音停了?停, 少年抬起了?脑袋,看向那个坐在办公桌前, 背对着他的人。
“我说?, 森先生……”
“嗯?”那人带着椅子已?经转过来,露出了?一张憔悴邋遢的几天没有?刮胡子的脸和乱糟糟的头发?。
“您已?经饥不择食到男女不忌的那个地步了?吗?”
“才不是!太宰君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啊……”森鸥外露出一个苦恼又无奈的笑容,“是因为缺人啊……”
“已?经两周了?, 组织里流失的成员人数超过了?新吸收进来的人数,不仅如此,武器、物资匮乏,外加许多?合作方解除了?原来的保护合同……哎呦,再这样?下去港口黑手党就要倒闭在我手上了?。”男人重重叹了?口气,“我是不是没有?做首领的天赋啊?”
搅拌棒剐蹭容器壁的声音继续响起,同时响起的是少年那无情吐槽的声音。
“这种事情您最初就知道的吧?”
“好过分啊,太宰君。”
“把自杀未遂但随时都会突然夭折的我招进港口黑手党利用姑且算是明智的选择……但是找一个4岁的小孩子当童工……这个组织看来是没救了?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嘛,港口黑手党和玄山社?的关系姑且还不错,如果久作愿意来帮忙的话,我或许还可以?做一个教父之类的——”
“现在就开始直呼其名了?吗?总觉得那个孩子有?羊入虎口的危险。”
“又开始了?,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说?起来,你从刚刚开始就在搅拌些什么??”
“升压药和降压药,混在一起喝,然后死个痛快。”
“你可是首领传位于我唯一的证人,你死了?,我会很麻烦的。”
“是吗?我还以?为知道您谋杀前任首领的唯一知情人死了?,您会很开心。”
“……所以?说?,太宰君,我的人品就这么?不可信吗?”男人垮下肩膀,“啊——希望那孩子的性格可以?稍微可爱一点。”
“低级。”
“哎——这样?说?我也是会伤心的啊!”
……
太宰治这个孩子,哪里都好,就是不能和他在一起待太久,总感觉会有?提前心梗的风险。
特?授了?一个首领的银之手谕将对方打发?走?后,森鸥外重新拿起办公桌上的档案。
档案最右上角,年幼的男孩正眼神茫然无辜地望着照片外的人,那双特?别的异瞳和发?色令人瞩目。
梦野久作。
之所以?叫他久作,并?非是森鸥外的唐突,而是两人早就熟识。
早在作为赤脚大夫行医的那段日子里,森鸥外就已?经与少年见到过无数次。
每一次,但凡见到对方,必定是在负伤的状态下,多?数情况只是手臂或者手心的划伤和刺伤,偶尔会有?更大面积的伤口,但可悲的是,这些伤口都是故意被弄上去的。
幸运的是,那孩子的恢复力?惊人的强,否则若是那些狰狞的缝合伤疤在那稚嫩的皮肤上留下永远的痕迹,即便是见多?了?生离死别的森鸥外,也会于心不忍的。
那孩子总是会甜甜地喊自己“森医生”,缝针的时候也乖巧的不像是个孩子,最开始的时候还能看见他因为打针而瑟缩或者伤口疼委屈地抽噎的样?子,但到了?后来,渐渐的连“疼”都很少听见他说?了?。
玄山社?是横滨黑-道中的老?派系了?,仗着和军警那边有?特?殊的关系,一直以?来在横滨耀武扬威,军火装备也是本地组织中最为上乘的那一批,原本和港口黑手党是盟友关系,但自从老?首领去世之后,便一直蠢蠢欲动,有?点坐不住的感觉。
不仅是他们,森鸥外能够敏锐地感觉到最近和其他帮派组织的摩擦在增多?。
他上任不到一年,资历尚浅,又因为是老?首领突然“病逝”,仓促之间雷霆换代?,让他继任掌权的,所以?在组织中也没能完全建立起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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