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因抬头, 身前站着个男生,就是刚才喊她名字的。
男生个子很高,生了一副清俊斯文的长相, 一身芝兰玉树的气质。见到纪因抬起的脸,他表情里的那丝不确定消失, 微微笑着看向她。
纪因先是一愣,渐渐的, 脑海里浮现一个模糊的印象,这次迟疑的人换成了她。
她试探着叫人:“嘉言哥?”
听到这一声称呼,陈嘉言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几年没见, 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纪因从长椅上站起身, 笑了笑:“怎么会, 嘉言哥你和从前看起来没太大的变化。”
他们最近的那次见面, 还是两前, 陈嘉言从国外回来过寒假,两人在别墅外偶然碰见了,他让她去他家, 送了她一份新年礼物。
然而等寒假快过完了, 他也要去美国继续学业,临走之前想和她告个别,两家人住得近, 就在一个别墅区,他直接敲门去找她。
开门的是江琳, 见到他时还是笑着的,等他说出要找纪因时,女人脸上的笑容转瞬就消失不见,只说她走了就不再多言。
那时陈嘉言还很不解, 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能走到哪儿去,等到后来,才从长辈间的闲谈里得知一些情况。
他给她打电话,听到已经欠费停机的声音,他冲了几百的话费,再次拨过去,电话是通了,一直却没有人接。
陈嘉言便想到这个号码她没有用了,他们本就不多的联系就此中断。
没想到这回陪一个外国的朋友来这边玩,会重新遇见她,实在是让陈嘉言意外又惊喜。
“你变化挺大的。”他笑着道,“刚才看见突然看见,我还犹豫了半天,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
虽说从前纪因就很好看了,但现在五官都长开了,少了几分青涩,眉眼越发精致动人,一眼看去就惊艳得让人移不开眼。
不知多少男生偷偷往她身上瞧。
不过对陈嘉言来说,比起长相,她变化最大的是给人的感觉。从前在C市时,她性子沉静内敛,很少笑,笑起来时也是淡淡的。
而刚才他远远地到她时,小姑娘正仰着脸和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说着什么。
盛夏的阳光从树叶间隙落下斑驳的光影,她眼睛弯弯的,笑意仿佛要从眸子里溢出来。
那样鲜活又明媚的笑容是陈嘉言从前鲜少在她脸上看到的。
纪因惊讶地眨了眨眼,她变化很大吗,自己每天照镜子并没有这个感觉啊。
正想着,又听他问:“你今年应该高考完了吧,报的是哪个大学?”
“C大。”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段昂拿着买好的饮料回来了,他走到纪因身前。
这回站得近,陈嘉言更清楚地看见了刚和纪因说话的少年。一身黑T恤勾勒出劲瘦的腰线,鼻骨高挺,一双眼生得黑漆漆的,凌厉似深渊。
此时此刻,那双眼正一瞬不瞬地打量审视着自己。
“这是嘉言哥。”纪因先对段昂道:“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了。当时在C市时,他外婆和我们家是邻居。”
接着又向陈嘉言介绍起段昂:“他是……”
才说了两个字,纪因就一顿,在“我朋友”还是“我的男朋友”这选项上犯起了纠结。
段昂都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和她告过白呢,甚至连句喜欢她的话也没有说过。
别的女生都会听到喜欢的人告白,她怎么没有了呢。就这么承认他是她男朋友,总感觉自己少了点什么。
可是,段昂昨晚主动地亲了她啊!亲都亲过了,再对别人说他们只是朋友,纪因觉得怪怪的。
纠结了几秒,她脸红了红,还是道:“他是我男朋友。”
算啦,表白这个步骤,让段昂以后补给她好了。
陈嘉言刚看他们俩相处的情形,心里就有猜想,可听到纪因亲口说出来,仍不可避免的诧异。
光是看几眼,就能感觉得出两人性格相差得挺远的。
多年的修养让陈嘉言没将这份讶异表现在脸上,反而对段昂笑了笑:“你好。”
段昂本来听小姑娘喊出“嘉言哥”这个称呼时还有点儿不爽,她接下来说出口的“男朋友”却瞬间让他心里的烦躁感散了个彻底。
然而他对陈嘉言,仍没多少好感,都是男人,彼此的意图看一眼就知道了。
段昂只淡淡地对他点了点头,就当作打过招呼,修长手指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只吸管从杯口插进去,转头递给纪因:“给。”
“嘉言!”一道明显带着外国口音的男生高声喊道,纪因和段昂看过去,走来的人却是黑头发黑眼睛的。
见到纪因,男生眼睛一下子亮了,笑嘻嘻地用不太熟练的中文问陈嘉言:“嘉言,这是你新认识的女孩子吗,so pretty!”
段昂眉不悦地蹙起眉。
“抱歉,”陈嘉言解释道:“这是我在美国念大学时的同学布鲁斯,他很早就和父母生活在国外了,性格有些外向,没别的意思,你别介意。”
纪因知道外国文化就挺开放的,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介意:“那我和段昂先走了,你和你的朋友继续逛呀。”
“好,再见。”
陈嘉言看着她主动伸手去牵了那个少年,他反手又将她的手握住,两人牵着手渐渐消失在人群里。
他想起七八岁那年,自己到外公外婆那儿去过暑假,傍晚时踩着滑板在别墅的小区里溜了几圈,等回家时就看到花坛边的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长得软乎乎的,像洋娃娃一样可爱,就是身上穿的裙子脏了好大一块,膝盖破了皮,隐隐渗出血,还沾着地上的灰尘。
看着就是很疼的样子。
出乎陈嘉言意外的是,这个小女孩并没有哭,她低着头,认真地对着膝盖上的伤口呼呼吹气。
走近了,他听见小女孩一个人自言自语:“因因给自己呼呼,呼呼就不疼啦。”
那时陈嘉言才七岁,虽然年纪也很小,但比起才四岁的纪因还是要大些的,懂得也多。
他一副小大人的语气告诉她:“你腿摔流血了,要去找爸爸妈妈处理,不然伤口会感染的。”
小女孩抬起脸,一双杏眼圆溜溜的,像才洗过的黑葡萄,嗓音奶声奶气的:“爸爸去上班啦,妈妈抱着姐姐走了。”
他没听懂“妈妈抱着姐姐走了”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大概是不在身边吧。
于是朝她伸出手,问:“我外婆在家,她以前是医生,会给你膝盖上药的,你要不要到我家去?”
小女孩仰着脸看他,很有警惕心地问:“你是要拐卖我的坏人吗?”
“不是。”
“哦那我和你回家,谢谢你,也谢谢你的外婆。”她小手往他掌心一搭。
然后陈嘉言就牵着她回家了。
小女孩的手真软,滑滑的,没骨头似的。
人都走老远了,布鲁斯看着好朋友目光还紧紧跟着那小姑娘,一时之间惊讶又稀奇。
国外他们这群富二代的圈子玩得就挺疯的,赛车嗑/药,换女朋友更是家常便饭的事。
他就认识个家里做煤矿生意的,那是真风流,每个女伴从认识到交往到开放最后再到分手不超过一个星期。
而陈嘉言这样的,在他们之中算是极清的一股清流,从不赛车也不嗑药,偶尔去个夜店,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喝醉。
他长得帅,家境殷实,还是独生子,不会有兄弟争家产的事,多少年轻漂亮,腰细胸大的女生盯他身上,可他一直洁身自好得让人都怀疑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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