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不知自己跑了几个时辰。
也许不仅是跑,也许是爬的,也许是滚的,无论用的是什么方法,李墨痕似已避开了尹昌等人的视线。
他跌倒了,又爬起来;只走了几步,他又跌倒了……
但只要他还没有死,只要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只要他的心中还能感觉到愤怒和仇恨,他便觉得自己还未死。
这是一片渺无人烟的荒草之地,四周满是泥泞小路。
这样的地方,偏偏看到几户人家。在这种地方安家的人,往往只有两种:一种是躲避仇家的人;一种是与世无争的人。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们现在都是穷人。
李墨痕就跌倒在其中一户人家的木门上。木门紧闭,但木门有有许多被岁月和风雨腐蚀的间隙。这样的门是无法完全挡住风和烈日的,这样的门当然也无法完全挡住想要破门而入的人。但这样的门李墨痕已完全无法推开。
他感到疼痛、饥饿和寒冷。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已晕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已躺在一张破旧的木床上。四周是破旧的木墙,墙壁上挂着一些晒干的肉和果子。他想从床上坐起来,但是他觉得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来。这时候,他听到外面小声却又有些激烈的争吵。
“谁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你把他留在我们家里,就不怕惹来杀身之祸吗?”一个女人说道。
“你这臭婆娘,从昨天就一直唠叨!这荒野之地,俺不救他,他岂不是死定了?”
“我劝你快点把他弄走!不然……不然……”
“不然怎样?你还威胁俺了?”
“我这就去杀了他!我杀了他还不成?”那个女人说完,已要冲进来。
李墨痕闻之色变,只欲立刻起身逃离这里,但是身体虽起了一半,却又重重摔下,整个人都跌到床下去了。
屋外的人立刻跑了进来,只见这大汉身壮如牛,一身黝黑,倒似个猛张飞的模样。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秃子山上的山贼头子魏铁牛。
李墨痕望了他一眼,旋即把头扭开。自他习明王功法之后,性情大变,杀人无数,本来岂还记得以前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物?然而,他却对这魏铁牛记得清清楚楚。不因别的,只因他永远也无法忘记昔日在秃子山上和别暮雪的经历,想及那时候别暮雪被这魏铁牛抓住,两人这才互生了情愫……可是这往事一旦想起,又令他肝肠寸断。
魏铁牛将他扶起来,道:“这位小兄弟,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可千万别乱动!”说着将他又扶到了床上去了。
李墨痕本欲挣开,但又恐自己挣脱之时被魏铁牛看到自己的模样,所以只是把头低着,任由他摆布。
“小兄弟,”魏铁牛道:“你……你是不是听到俺刚才在外面和我老婆说的话了?”
李墨痕不语。
魏铁牛道:“你无须担心!俺家这婆娘只是刀子嘴,其实心里软得很。昨夜我将你救进来,她虽然口口声声说不敢,却还是给你熬了药……再说,她若真敢赶你走,俺铁牛一定跟她不客气!”
李墨痕依旧不语。他不敢抬头看他,他绝不想被魏铁牛认出眼前这个不人不鬼的自己便是当年那个李墨痕。
魏铁牛又道:“你就在这安心养伤,这个地方四周什么也没有,我想你的仇人一定也找不到。俺现在就去厨房叫那臭婆娘给你准备吃的去!”说罢便跑也似地出去了。
李墨痕这才扭过头来看他,看着魏铁牛这庞大的背影,虽也是和之前一样魁梧,但是动作却不如从前那般矫健了,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习武之人。他知道,魏铁牛一定早已真正地开始做一个普通人,一个农夫。
又过了两日,李墨痕伤势虽未恢复,却已经可以起身。他受的这些伤势之重,倘若换作他人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但是一来李墨痕内力雄厚非比寻常,二来他早已在练明王功法时承受过比这伤势更痛苦千万倍的痛苦,所以他身体的承受力也强于常人千万倍。
这日已至黄昏,魏铁牛去了荒山打猎,他的夫人也到山上打理菜园子去了,李墨痕才走出屋外。只见一轮残阳红似鲜血,洒落在这荒村的小路之上。又见顺着小路望去,那边有一个天然的池塘,池水清澈,水面飘着许多落叶,此情此景,令人心生悲凉之意。再远望,又见一山连着一山,直到他的视线再也看不到更远的地方。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李墨痕喃喃自语。
却说此时魏铁牛在山上已打完猎准备回去了。他走的山路虽陡峭,却也宽敞,原来这条路是此间几户人家男女老少常走的,他们既往山上打腊,也往山上拾柴、种植。魏铁牛打了两只兔子,此时心情正大好,大摇大摆地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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