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越来越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累赘, 要知道,他还从来没有如此柔弱过,上一秒还在紧张的关注着战场局势, 可当他看到雄虫平安返航, 也许是心绪的突然放松, 让他下一秒竟然就眼前发黑, 晕了过去。
昏迷中的雌虫没有时间概念, 只知道有时能听得到身边人在他耳边絮絮低语,有时又好像被关进了一个黑色的密封箱子, 无论他怎么喊, 外面的人都听不到他的声音, 而他却总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声响在身边环绕。
突然之间,他明白过来。那不是任何臆想的声音, 那是心跳, 是来自身体里虫蛋的心跳。
他和崽崽像是共处一室, 在一片黑暗当中,虽然看不见彼此, 但是那虚弱的心跳却一下一下和他保持着同步,仿佛有一双小手在拼命地抓住他的身体不放。
这股顽强的生命力如同会反哺一样, 也将顾言的力气一点点拉了回来,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在心底扎根, 他甚至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崽崽, 没有在他的到来之前就做好准备,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欢迎或是不爱它, 这是他和雄虫的第一只虫崽,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失去它。
意识极慢速地一丝丝回笼,现实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的传入耳中, 他的身体开始感觉到沉重和无力,这是快要醒过来的特征。
而苏港,已经在他身边守了很多天。
自那次敌人撤退之后,已然又过去了两三天,可是顾言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他不敢回想当时看到雌虫面色苍白的伏倒在指挥台上时的感受,那是一种失足坠入万丈深渊般的惊慌失措,一次就已经够折磨了,现在却还有第二次。
后来,他才知道雌虫是因为身体亏损过大,难以支撑孕育虫蛋对于母体的要求而陷入昏迷,而虫蛋也会因此面临着停止发育的风险。
所以,他带着顾言进入到了要塞之中。他又见到了格非,罗航,贝尔等熟悉的军雌们,但是却几乎天天都待在留给顾言和他的房间里不出门,和以前在雌虫们眼中的形象判若两人。
不过也是直到这时,联邦的雌虫们才明白顾言当初为什么突然要去卡恩星,那竟然是因为,他们之中战力最强的军雌少将在那时就已经怀孕了。
按照时间算下来,其实现在军雌也还处于虫蛋状态极其不稳定的一段时期,然而现在的战况吃紧,敌星的攻击又不知何时会再来,所以每时每刻,他们都不得不绷紧着神经,准备下一场恶斗。
而伊恩和和大公大人也已经从流浪者号搬了出来,依靠着要塞的硬件条件,伊恩临时组织起来一个简陋的实验室,开始整日里埋头研究捡回来的几个瓶子里的物质。
身体已经完全痊愈的莱斯利大公,则像是嫌弃实验室太过朴素似的,默不作声地出钱出力,一番添置和打理之后,让这间实验室看起来竟不比帝都的差,而大公本人后来干脆也在实验室附近住了下来。
这段时间就像是黎明前的黑暗,每一个人的心都悬着,见面也多是静默和紧绷,不约而同地期待着不久的未来揭晓那令人担忧的答案。
按照格非的诊断,今天顾言就应该就会醒过来。苏港的一颗心从早上起就一直吊着,经过这几天的休养,虫蛋的各项数值也稳定在了一个正常的水平,可是他现在真的宁愿顾言没有怀这只崽崽,即使在梦境中已经见过这只未来的宝宝,可是看着雌虫被它折腾成这样,他恨不得这个孩子没有来过。
可是这个想法他又哪里敢跟顾言说呢,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想尽办法保护他们,守住要塞,给伊恩留出更多的时间,尽快攻克横在他们眼前的技术难题,才能让那些冷血动物知道这片星域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雌虫的手指动了一下,苏港尽量轻柔地握上去,又等了一会儿,黑发雌虫终于醒了过来。
他双眼透出茫然,注意到苏港就在身边之后,突然露出一个孩子般的笑:“我好像见到宝宝了!”
雄虫面色微僵,但也只是一瞬,就赶忙掩饰过去:“是么?宝宝长得像不像你啊?”
顾言敏感地觉察到刚才雄虫的神情有些许不对,忽地紧张起来,一手抚上腹部,摸到那些微的隆起之后,才放下心来,笑着答道:“有一点,但是眼睛像你。”
苏港不知为何,听到他这么说却并不怎么开心。
他当然知道幼崽长什么样子,但是现在这个时机不对,太不对了。
他不自觉地又将眉头皱了起来,这下,让雌虫更加感觉不对了。他说起崽崽,为什么雄虫看起来却并不是很开心?难道他后悔了么?他不想留下宝宝了么?
顾言有些恐慌,如果真的是那样,他该怎么办?这段时间的大起大落,让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像是被拉长了几倍,可是在此期间,他对崽崽的回护已经刻进了本能,他们那么多意外和艰难都挺过来了,在昏迷中,他又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小生命强烈的求生欲,最后甚至看到了宝宝的样子,这一切都已经无法让他放弃它了。
他缓缓抽出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缩回了被子里,不自觉升起的警觉让他直到将手放到虫蛋所在的位置才安心。
苏港苦笑,看着他下意识护崽的动作,心下百味陈杂,不知该嫉妒还是该伤心。
“我没有不想要它,只是觉得它让你太累,我心疼。”他不无委屈地说道。
这句话像是戳到了刚才还处在敏感中的雌虫,他心里泛起暖意,小声回了一句:“也没有很累,它很乖的。”
“乖?”苏港暗暗咬牙,“乖还害你这样。”
顾言有些好笑,竟然略带调皮地反对道:“我问过雌父,他有我的时候,我更过分呢。”
“啊?你是怎么折腾你雌父的?”
雌虫不好意思地偏了下头:“雌父说,他有好多天都吃不下饭,后来好像连地都下不了了。”
“噗。”苏港没忍住笑了出来。
“那这样说的话,是我错怪崽崽了,我们的崽崽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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