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西面,地势平坦,熙熙攘攘的树林随风摇摆,大雨从天而降,似是要将这整片青山冲刷干净。
天机卫抽到了“东”,东面易守难攻,因此他们将绝大多数的人力都调给了“攻”队,头领黄奇决定统一兵力,带着攻队全部小三十号人浩浩荡荡地往西面而来。然而他们一路走到半山腰,却未见一个北山大营的人。
前方是一缓坡,黄奇远远便瞧见缓坡之上有一人影,穿着北山大营的深蓝色袍子负手立于山上。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身后队伍停下,往前走了两步,只见是秦寒站在那里,分外悠闲的模样似是已经等候多时。
“黄教头!”秦寒大大方方地打了一个招呼,“一路辛苦了!”
大雨落在山林间,骤然雨声隆隆,秦寒声如洪钟,浑厚的声音在这山林间久久回荡,听得黄奇皱紧了眉头。
“在下恭候多时,”秦寒又道,“各位快上来吧,旗帜就在前方,夺下便可夺冠!”
他声音含笑,似是劝慰。
黄奇又看了他一眼,却未作声,反倒是挥手叫了四个斥候上前:“我们一路上山无阻,如今秦寒贸然出现,这缓坡必然有诈,去探!”
四个斥候得令,缓坡两头四散而去,仔细观察着两旁埋伏。
秦寒远远瞧见,唇角勾笑:“黄教头何须如此谨慎?天机卫接连两年夺旗,英勇非凡,怎会在此缩手缩脚?”
黄奇闻言,冷笑一声,黝黑微胖的脸颊挤出了一个浅坑:“秦教头大可不必激将,行军打仗,稳字当头。我军占着北山东,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四个斥候俯首立耳,小心翼翼地查探着周围的环境。这缓坡虽然坡度不大,但距离却极远,一个来回下来,小半个时辰已然过去。
“哎呀,黄教头,这上赶着送旗给你,你都不要,真是白费了我一番好意。”
秦翰劝说的声音一直没个消停……
半个时辰之后四个斥候回来,却冲着黄奇纷纷摇头。
黄奇见状,猛地看向秦寒,怒目圆睁:“秦寒,你他娘给老子玩儿空城计?”
秦寒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朝他嘿嘿一笑:“耍的就是你。”
黄奇怒极,他挥了挥手,朝身后人大吼道:“给我冲!活捉秦寒,这月饷银翻番!”
瞧着小三十人在雨中蜂拥而上,秦寒轻巧的往后退了两步,转身轻功腾走,只消瞬间便消失在了缓坡后。
被他凭空摆了一招空城计,黄奇怒火直冲天灵盖。暴雨中,一行红衣的天机卫含怒向前奔去,一心只想活捉秦寒。
一行人翻过缓坡,只见秦翰未曾说谎,那招摇的军旗真就被立在不远处,被大雨打湿,在风中似是无助般的飘摇。
军旗前,十几个北山大营的士兵手握刀剑,严阵以待。
夺旗所用的刀剑是特制的,未曾开刃,上面涂了颜料,若是身上要害被颜料染上,便算是出局。
大雨模糊了视线,黄奇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拔刀喝道:“随我冲!活捉北山大营,夺下军旗!”
天机卫一呼而应,随黄奇向不远处的军旗奔去。秦寒遥见到此景,嘴角笑意越拉越大,眼见黄奇等人快要冲下坡来,他一声令下:“拉!”
浑厚的声音响彻山坡,天机卫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只觉脚底一空,顿时便落入了北山大营早已挖好的深坑之中,二十六人,无一幸免。
深坑中积了雨水,二十多人小半个身子便都在雨水里跑着,望着这陷阱上的四方天光,黄奇一拍自己的脑门,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中了连环计。
狗日的秦寒,用空城计做激将法,又拿军旗做诱饵,他竟然着了道儿!
这时,秦寒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了深坑之上,望着黄奇,脸上带笑:“兵不厌诈,黄教头,承让!”
黄奇怒目相视,半响冷笑一声:“我虽然着了你的道儿,但是东面易守难攻,大不了,打个平手,这旗谁也别想夺!”
秦寒闻言,挑了挑眉却没说话,望着这暴雨倾盆,垂眸遮住了眼中担忧之色。
悬崖那条路并不好走,不知殿下一行现在如何?
东边悬崖边上,大地轰鸣,“哗啦啦”的巨响从头顶而来,龙四海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山上有碎石裹挟着泥土喷涌而下。
“不好,是滑坡!”彭翰话音刚落,只见灰黑的泥水从崖顶倾斜而下,不过片刻,悬崖边的小路便已被这泥水冲垮。
一阵巨响惹得他退后几步,再抬首时,小路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一道山壁如刀削陡峭。
不远处,悬崖边上,龙四海左手提着赵沉渊,右手拽着陆畅,不由吁了一口气。她转身望向这已经不见了踪影的来路,声音喃喃:“以后这条路,是再走不了了。”
刚才泥水喷涌之时,龙四海身子比脑子快,一把抓住了赵沉渊和陆畅二人,飞身往前这才堪堪躲过了一场灾祸。然而即使是这样,她的右臂还是被飞落的利石划破了皮,鲜血透过深蓝的劲装渗了出来,将它染作了酱色。
彭翰上前两步,关心到:“殿下,可有大碍?”
龙四海侧头看着自己的右臂,摇了摇头:“皮肉伤,无事。”
说着,她松开了陆畅和赵沉渊,还没来得及询问两人可有受伤,只听两声闷响,两人纷纷跌落在了地上。
暴雨中,两人原本苍白的脸色现在更是泛着青色。
陆畅抬头,声音哆嗦:“我,我还活着?”
天不怕地不怕的路三公子,这是被吓破了胆。
龙四海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活着呢,没事儿。”
第一次参加夺旗,又是新兵,跟她走了这么险的路,还差些送了性命,也难怪吓到失神。虽是如此,她还是将两人拽起身来,接着道:“夺旗还没完,我们得继续往上走。”
她朝彭翰示意,两人一个搀扶着赵沉渊,一个扶着陆畅,朝着山路继续向前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赵沉渊和陆畅两人才回过神来,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不免一阵心惊。
好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虽说是被吓得不轻,但是恢复得也快,被搀扶着走了一段路之后,便可以自己行走了。
夏日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不多时,雨量开始减少,从豆大的雨点变作了绵绵细雨,待到不多时天又放晴了些,便彻底消停了。
金乌重新露出面目,不多时,两旁的乌云消失得无影无踪,烈日光线重新照耀北山,映出山间万木千林上点点露珠。
雨后的烈日让空气一下子变得闷热起来,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让人很不舒服,龙四海拽了拽自己身上的衣服,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出现两个赤色身影。
“嘘!”她叫停了其他三人,敛了声音道:“前面转弯是一道山壁上的平台,从这里上山,是必经之路,天机卫派了士兵把守。一会儿陆畅你跟着我去解决那两个士兵,彭翰带着赵沉渊往上走。”
说着,她看向三人,目光定定:“我们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二,东面山顶最为陡峭,因此天机卫一定会将旗帜放在山顶,派重兵把守。我已经给另外两队的人下了命令,他们负责吸引火力,我们躲在暗处,待时机合适,一举夺旗!”
她声音清冽而坚定,三人称是,跟在她身后,朝看守的两个天机卫俯身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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