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一群废物!”
怒吼之后, 又传来一阵疯狂的大笑。
宫殿里的下人们纷纷吓得低头缩到角落里。
国王陛下发出这样的笑声的时候,往往是最危险的时候——上一次,他因为一位侍女为他端上的咖啡温度有点烫,一枪崩了她。
就连红衣主教都在国王的大厅门外低下头, 画了个十字。
他成为神职人员不过数月——因为沿途占领的区域主教拒绝服侍国王陛下, 他便成了主教。
上帝并没有来救他的红衣主教。
这就证明, 卡洛斯陛下的旨意,也是上帝的旨意。
卡洛斯看着窗外聚拢来的乌云, 轻轻舔去手臂上剑伤渗出的血珠,缓缓挑起一个冷笑。
他辛辛苦苦一手建起来的南方势力,明明有他事先的完美安排调度, 居然就这样被阿方索给打垮了。
那个十来岁的小杂种, 自以为戴上王冠就有国王样的兔崽子。
忠诚?勇气?荣誉?
什么都比不过最纯粹的鲜血。
果然,只有牢牢攥在自己手里的势力才靠得住。
自从马德里拥护了阿方索之后, 他的情况一日比一日困难。
如今,依靠手上仅存的力量, 他再也不能分散地控制整个西班牙北方, 不得不集中军力占据一个牢固的据点,再反击阿方索北上的军队。
他选中了巴塞罗那。
如今, 他所有的军队都已在这个海岸城市周围集结完毕。
这是他的一场豪赌——北方其它地区对他已经失去了战略意义,只需要巴塞罗那, 也必须攻下巴塞罗那。
这是最有实力与马德里抗衡的城市,有发达的海港, 三面环山的守城地利, 自带炮火精良的制高点,繁荣又富有,且被解除了武装。
无论是占领这座城市, 还是利用这座城市反攻,他都占尽了优势。
难道不是么?
这里的加泰罗尼亚人不会忘记马德里的军队对他们做过什么。
为何不效忠他,对抗南方的军队呢?
卡洛斯的眼里闪过一丝嗜血的阴霾。
此前,他始终抱着将来这里将会成为他王国首都的想法,不想造成太大破坏,免得重建成本过高。
但现在看来,终究是他对巴塞罗那太过仁慈。
他,卡洛斯,西班牙未来的王。
他该用绝对的力量,打碎这座不知好歹的城市的每一根骨头,让这里的人民用鲜血记住,谁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宰。
……
乔伊匆匆赶到医院里。
走廊上穿着白色长袍的医生、护士和护理志愿者们看到她,纷纷向她点头致意。
几个月前他们穿的还是灰黑色的长袍,如今已经统一换成了白色,正是因为她。
医护人员穿黑色长袍是因为不容易脏,可以遮盖污渍。
虽说几年前就有英国医生在巴斯德的细菌研究的基础上,提出要加强手术消毒,并把不容易脏的黑袍换成特别显脏的白袍,但就连巴斯德本人所在的法兰西医学界都对这种改革嗤之以鼻,西班牙就更不用说。
“真以为换件衣服就能创造医学奇迹了?天真。”人们这么说。
是高迪小姐向他们强调了白色衣服的好处。
根据她的说法,手术死亡率那么高,是因为没有良好消毒的环境下动刀容易感染。
除了更换衣服颜色外,医生还应该戴上口罩——不是那种可以吓退死神的恐怖的鸟嘴面罩,只要用棉纱布挡住口鼻就可以了。这样,就可以阻隔唾液飞溅导致的病菌。
虽然这话在当时听起来还令人将信将疑,但毕竟是高迪小姐说的,那肯定有道理。
事实证明,听她的准没错。换上白袍、戴上口罩、加强消毒后的几个月里,手术死亡率真的下降了许多。
医生们还很快发现了别的好处——白袍哪里弄脏了都一目了然,十分方便清洗,而且无论洗多少次都不会褪色!
“现在那位病人情况怎么样了?”乔伊匆匆问道。
沃尔院长简要说了下病人的情况。
丹尼尔三天前负伤,从昨天开始病情迅速恶化。伤口周围化脓已经非常严重,从昨晚起高烧不退,今天开始呼吸困难,抽搐着说胡话,脉搏已经超过了每分钟120次。
这个病人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
若在以前,医生只能采取放血这一最后手段。
但如今,他们已经培育了一定量的青霉素——虽然迄今为止,这种高迪小姐说神奇又危险的药物只在小白鼠身上用过。
“高迪小姐!”一声哭嚎传来,黑色长裙挂着十字吊坠的女人忽然冲过来,直接朝乔伊跪了下去。
乔伊吓了一大跳,赶紧把她拉住。
“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他才十六岁,他还是个孩子,他是勇敢的士兵……”这位母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浊的泪珠在眼眶苍老的皱纹里磕磕绊绊地滚落。
“我听医生说,其实有种药,但从来没在人身上用过,所以不敢用……那能不能用我做实验?我,我可能年纪大了,但我很健康……”母亲语无伦次。
乔伊鼻头一酸。
她轻声道:“抱歉,这种药不能在健康的人身上做实验……但请您放心,我们会尽全力的。”
面对这样一双饱受创痛的苍老眼睛,她实在没法说出一句,“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想了想,换成了另一句:“请您相信,上帝一定会保佑这个孩子。”
科学不能说的话,上帝总可以吧。
但愿这样可以抚慰这位母亲的心。
把那位母亲劝去休息后,医生们中间的气氛十分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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