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一个瞬间, 乔伊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眼熟。
她忽然想起了安东尼奥。
也好像忽然就理解了他之前在学校咖啡馆里,面对玻阿巴那帮同学的嘲笑完全无所谓的心情。
就像一句十分应景的谚语。青蛙呱呱叫,难道能阻止牛到河边喝水吗?
不仅丝毫不生气,还觉得有点好笑。
乔伊微微一挑眉:“我很替您难过, 也很理解您的想法。”
“毕竟记忆衰退、听力下降, 都是上了年纪的表现。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 要接受新的历史趋势总是不大容易的。”
“……您说什么?”那人还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只是建议您再读一读刚签署不久的《国际博览会公约》, 里面对于申办资格认定的时限有明确的规定。”
乔伊微笑着补充道,“重复阅读有助于加强记忆。”
“下午好,来的真早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顾拜旦先生!”那名办事员吓了一跳, 条件反射地直起身子。
“呃, 顾拜旦先生,下午好。”这是乔伊没有想到的。
在来的火车上, 顾拜旦男爵明知她来巴黎要做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原来他还与组委会有关系吗?
办事员恭恭敬敬问道:“您怎么来了?”
“我来接一位贵客。”顾拜旦男爵笑着对乔伊点了点头, “费尔南德斯小姐, 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办事员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乔伊。为什么她会认识执委会的副主席?
不, 现在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的饭碗。
乔伊淡淡地瞥了办事员一眼,看到刚才满脸不屑的男人此刻脸上写满了恳求, 仿佛恨不得穿越回几分钟之前给她行个大礼。
“没什么,”她回过头, 对顾拜旦男爵微笑道, “我只是在等着这位先生给我一份文件。”
办事员长长地松了口气,十分心虚又充满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谢天谢地,谢谢这位美丽又善良的西班牙小姐。
他的饭碗保住了。
下次如果这位小姐再有什么需要用到他的地方, 他一定全力以赴!
“我必须得说,您可真不算坦诚,顾拜旦先生。”乔伊与顾拜旦男爵走到了窗边。
隔着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见宽阔平静的塞纳河。夕阳西下,塞纳河上波光粼粼,闪烁着温暖的紫红色。
“我为此道歉,费尔南德斯小姐。”顾拜旦歉意地说,“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在火车上遇到你。实际上,我是世博会执行委员会的副主席——如果被我的同事们知道我在工作开始之前就与你建立起了密切的私人关系,那我想对我们双方都不太好。”
“但您还是表现出,您认识我了。”乔伊笑着指出这一点。
“的确。”顾拜旦摊了摊手,“不过见了面不说话也太奇怪了。毕竟在这儿我就不是皮埃尔的父亲,而是执委会的副主席,与各国的代表打好交道也是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且我来这里还是有正当理由的——虽然现在距离陈述还有一段时间,但除了你之外,来自旧金山的朋友也已经提前到了。”
哦?乔伊若有所思。
她确实来得比正常注册时间早很多,而菲利普作为巴塞罗那申办的负责人会在正式规定日期到达。
她来得这么早,为的就是赶在其它国家代表到达之前做一些准备。那么,美国人也来这么早,是为了做什么?
男爵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纽约市的官员也和他一起来了。我们法兰西政府准备送给美利坚政府一座雕像,庆祝他们独立一百周年。雕像的设计师巴托尔迪先生认为放置雕像最理想的位置是纽约市的贝德罗岛。”
美国独立于1776年,那么一百周年就是两年后。
乔伊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时觉得有些梦幻:“那个雕像……是自由女神像?”
听说过自由女神像是法国送给美国的,但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目睹这一过程,她再一次感到自己接触到了历史的脉搏。
“你也知道?”男爵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把声音压低了些,“唉,其实要我说,这礼物到现在可真弄得有些狼狈。一百年前,要不是我们的支持,他们哪能那么容易就从英国的统治下独立呢?”
乔伊表示很理解地点点头。
那是当然。支持美国独立就可以削弱英国——敌人的敌人就是你的朋友,对于当时的法国来说当然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可如今我们要送给他们象征自由的礼物,而且为此忙忙碌碌,他们反倒不怎么热情,居然还要考虑这礼物收不收。唉!要是他们最后不收,我们就像迎面被人打了个耳光似的。”
“别担心,他们最后一定会收下的。”
然后那座雕像会变得比巴黎卢森堡公园里的那座原型有名得多。
乔伊心情微妙,但还是同情地劝慰了几句。
“顾拜旦先生!终于见到您啦!”一个夸张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过来。
两人转过身,看见三人已经走到了近前。
其中两人激动得张开手臂,男爵从未见过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热情的招呼,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想起礼仪又赶紧站住了。
“先来自我介绍一下……”
纽约市的戴维和旧金山的亚力克斯。乔伊默默记下他们的名字,然后微笑着等他们为自己介绍第三人。
“哦,我想两位不必再介绍萨拉萨蒂先生了。”男爵制止了两位第一次见面就有些过分热情的美国同事,笑着看了看乔伊:“我想费尔南德斯小姐一定认识他。”
“事实上,我也认识费尔南德斯小姐。”萨拉萨蒂笑道。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