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十分典雅的独栋别墅, 院门上钉着一块金属牌,“阿巴斯建筑师事务所”。
会客厅里,何塞面色阴沉地看了看访客,不动声色地拉上了窗帘。
“费尔南德斯公爵的小儿子来巴塞罗那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何塞, 我的老朋友。你现在也对我避之不及了?”那人低低地笑道, “当初可是我最先发现你的建筑才能的。”
“不好意思, 但你已经离开这里了。”阿巴斯冷淡地回复道。“所以你找我到底是想说什么?”
“不是跟你没关系么?”那人冷笑一声,“那算了。也不知道幸运小姐的身份造假和大建筑师的作品造假相比, 哪个会更被人们津津乐道。”
他佯装要走,果然听见身后咬牙挤出的一句:“坐。”
罗德里格斯缓缓地笑了。
“何塞,其实我们两个很像, 不是吗?”
“说实话, 我们都已经被那个恶毒的女人毁了。就算把她毁掉,也救不回我们的人生。”
“……但我们还是想毁了她。”
他转过身来, 语气十分愉悦:“我过去几个月一直在城区边缘出入,到如今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第一天的庭审在混乱中结束。”
追踪德莫夫妇离婚案的报纸如是写道。虽然庭审并不公开, 但记者们总能找到各种渠道了解到法庭上的情况。
“德莫男爵提交了新的材料, 指控他的妻子是一名精神病患者,并且对他不忠。由于德莫夫人精神状态不佳, 法官最终决定暂时休庭。”
“庭审之后不久,马丁律师表示他由于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 无法继续为德莫夫人辩护。这也就意味着,本次案件的控方几乎不可能找到律师为其诉讼。”
“——鉴于此, 加上本次案件并无现有法律可借鉴, 区法院最终决定,如庭审继续进行,将转为议会辩论处理。”
乔伊合上了报纸:“那么, 你们怎么决定?”
“我,我不知道……”劳拉眼睛通红,目光呆滞。
如果要继续,就必须面临公开的议会辩论——将自己的羞耻,放到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她甚至可能找不到人继续为她辩护。
可如果不继续,她就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那个……魔鬼的身边。
“费尔南德斯小姐,你觉得呢?”劳拉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乔伊,“我该怎么办?”
乔伊犹豫了片刻,低声道:“我建议,继续下去。”
如果是她自己,哪怕拼个两败俱伤,她也绝对不可能向那样的人妥协。
但那是因为她曾见过未来,也早已习惯了未来。
而如今,这是别人的一辈子,所以她的建议给得十分谨慎:“劳拉,我很抱歉说得这么直白——如果现在放弃,你也不可能得到平静了。甚至可能更加危险。”
如果再回到那样的环境中,被激怒的男爵做出什么事,都是不可控的。
“如果是议会辩论发言的话,其实是奥兰普的强项。”她思索着,“我想她一定会愿意为你辩护——但面对公开的场合,你的压力会更大,劳拉。你可以吗?”
劳拉正要说什么,大门忽然被敲响了。
“费尔南德斯小姐,我替巴特罗先生给您带个口信。”站在门口的男仆彬彬有礼,“巴特罗小姐住院了。”
“怎么回事?”乔伊连忙站起来。
“她在今早抗议的时候中枪了。”男仆说得十分简洁,“伤有些重,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请您不必担心。”
“她在哪里?我马上过去看她。”
“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巴特罗先生请您不要去看他的女儿。”
乔伊敏锐地察觉了什么,抬头看向来人。
他非常礼貌地微微一鞠躬:“过去这些天,巴特罗小姐给您添麻烦了。现在她出了事,巴特罗家族绝对不想再麻烦您,另外也希望小姐能在医院好好养伤。”
“所以,请您不要再去医院找她了。”
“哦,上帝啊……你真的放弃我了!”劳拉捂着胸口长叹一声,扶着沙发缓缓坐倒了下去,又忍不住哭起来。
乔伊沉默良久,对来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还请转告我对巴特罗小姐的关心,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告诉我。 ”
送走了巴特罗家的人,客厅里的气氛更加沉重。
乔伊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壁炉里微弱的噼啪声被劳拉嘶哑的哭声所掩盖。
一直沉默地蹲在壁炉旁边的卢卡忽然抽出了一根木柴。
六七岁的小男孩气势汹汹地将棍子举过头顶,发狠道:“别哭了!”
劳拉猛然变了脸色。
在乔伊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一把夺下卢卡手中的棍子扔到地上。
“啪!”响亮的一声耳光,紧接着是她歇斯底里的尖叫:“你要打人?你要像那个魔鬼一样吗?”
她死死拽着儿子的手腕,面容狰狞:“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敢?”
乔伊连忙起身拉住她:“劳拉,别激动!他还小。”
贝伦也吓得从旁边跳起来,将弟弟拉到一旁。
小男孩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浮现出指印的脸,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委屈:“妈妈,我是想说,你别哭了……我去帮你打死爸爸……你就安全了……”
劳拉的手痉挛地一抖。
她腿一软歪在了沙发边,忍不住捂住脸痛哭起来:“是我没用……我连我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她的孩子想要打死自己的父亲。而她,打了她的孩子。
她的一切都已经毁了。
贝伦把弟弟紧紧地搂进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一行泪痕在她苍白的脸色上闪着光。
“妈妈,让我来吧。”她忽然说。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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