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薛冲的目标还是白天被自己救回来的女孩, 苏黎从千水湖中窜出,落地时已经恢复成人身。
只是医院附近没有活水,苏黎无法走捷径。
她给值班的公孙嫦打电话, 告诉她薛冲出现在医院, 目标是跳江自杀未遂的女孩, 公孙嫦立刻联系孟寻, 经过申请,第一时间截取了医院的监控记录。
已经死于一周有余的薛冲从医院外凭空浮现身影, 表情僵直,眼神呆滞, 机械地走入医院。
晚上七八点的医院仍旧是亮如白昼的, 大厅里等待的病人, 家属,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等等, 都神色如常地专注着自己的事。
没有任何人对突兀出现的薛冲表现出奇怪的表情。
孟寻说:“看来小苏说得对, 薛冲的确是死了,换的躯壳也不是真正的肉/身,否则不会出现所有人都看不见他这种情况。”
两人从不同地方同时向医院赶, 走到半路接到苏黎电话。
“你们不用过来了, 事情已经解决了。”
原来苏黎赶到医院冲到那女孩病房,眼看被所有人忽视的薛冲如入无人之境, 已经站在病床前要对女孩下手时,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捏住它的手腕,而后直接掰了下来。
是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季元白。
因被隔离布帘遮挡,苏黎一开始没有发现他也在。
季元白一道法印打在薛冲眉心,它突然就地哀嚎起来, 浑身上下燃起幽冷的火焰,将他整个人迅速吞没燃烧殆尽。
最后只留下一截小指长短的木头。
薛冲的魂体浑浑噩站在旁边,望见苏黎,它脸色猛然一遍,却发现无法自主。
苏黎没管它,径直上前仔细观察:“这貌似也是乌檀木?”她没有真正见过,只觉得跟照片上的乌檀木纹理很相似。
薛冲的新躯壳还挺出人预料的。
季元白点头,取出一只加刻封印的瓶子,把木棍丢进去。
他问苏黎:“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来了?”
苏黎答:“突然发现薛冲想对这女孩下手,我就立刻赶过来了,你怎么也在这里?你猜到他要来医院杀人?”
季元白也没问苏黎人不在医院是怎么发现薛冲试图加害女孩的。
他说:“调查完黄家岩大桥就直接过来了。这女孩跟前面身亡的三个人一样命格特殊,那桥上有惑人心智的法阵,身上带着印记的人只要路过就会被控制跳江。她今天没有死成,薛冲不会放过她的。他们都是祭品,缺一不可。”
苏黎对命格这些没有研究,白天救人直接跳了江,也没发现桥上有阴毒到绑架人去跳江自杀的阵法。
女孩安然无恙,薛冲也抓住了。
季元白让苏黎回去休息,独自带着那节乌檀木和薛冲的魂体回异象部去了。
第二天,苏黎打好自主学习的申请先跑到异象部让季元白签字,加盖单位公章,童叟无欺那种,然后交到了学校。
薛冲被关在异象部的特殊监牢里等待受审。
据他交代,是白虹英让他以死解除苏黎下的借寿咒术,转而附身于乌檀木上,为了能强大自身,它必须以特殊方法献祭活人吞噬其魂体来修炼。
以及身亡的三位受害者连遗体都找不到,只能从唯一被救回来的女孩身上下手。
苏黎的申请得到批准时,异象部正准备出发去抓白虹英。
由于案件性质和嫌疑人身份特殊,异象部经手的案件通常都是保密的,只对部门直接隶属的上级负责。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行动组全体出动,到达了白虹英的秘密住处,是位于城郊的一处独栋别墅。
出于谨慎考虑,公孙嫦先在屋外布阵,防止白虹英斗法失败趁机脱逃,她实力太强,一旦跑出去再想找到就难了。
季元白率先踏入别墅内。
装潢复古奢华的别墅里没有人走动,安静地仿佛根本就没有人住在这里。
白虹英像是早知道他们要来,独自待在客厅旁的小会客厅里静坐,这个房间被布置成供奉神龛的专属房间,诺大的供案上只搁置了一块通体漆黑呈现出特殊的大理石纹路的乌檀木。
和元锦文以及薛冲家里不同,它不是普通的木头,而是雕刻成一个身穿华服的人,精致到衣服上的暗纹都清晰可见。
唯独没有雕刻出面部轮廓。
也就是说,她供奉的是个没有脸的怪物,神奇的是那木头雕像上透出股威压,一照面就让孟寻和公孙嫦喘不过气来。
唯独季元白和苏黎没有任何不适。
苏黎扶住了公孙嫦,听见季元白嗓音温和地说:“孟寻,你带着公孙退出去,修为不够,乌檀木会对你们有压制。”
公孙嫦注意到苏黎毫无异样的脸,一时有些怀疑人生。
她看不出苏黎修为是什么水平,心中已然猜测她肯定比自己厉害得多,但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达到了跟老大一样的境界。
两人可是整整相差了将近十岁啊。
白虹英没有反应。
等到孟寻和公孙嫦退出去,她才缓缓睁眼,从蒲团上起身,转而面向季元白和苏黎两人。
“我知道你会来,不过没想到,异象部竟会被你蛊惑。”
苏黎:“?”
我干啥了就蛊惑。
她眉眼凌厉地盯着季元白,用警告的口吻沉声道:“你身边的这个人生而不详,是邪祟的化身,与她亲近之人都会受到惩罚受尽苦难而死。我劝你好自为之。”
季元白平淡地“哦”了一声:“所以呢?”
白虹英心生怒意。
她厉声喝道:“她的能力日渐强大,现在就已经不畏惧殿君,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整个世界灾难的源头,你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
苏黎只觉得荒谬。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对我这么深恶痛绝?”她冷冷道,“这就是你当初制造车祸把我跟于明月身份对调的理由?”
白虹英没有否认。
“你这一世投生谢家,如果放你不管,父母和爱,手足和睦,运势会变得极强,连我也不会是你的对手,只能该换你的身份将你压制。要不是直接灭杀你会激怒邪祟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灾难,当初我就不会只是调换你的身份而已。”
合着故意把她跟于明月调换,是看准了苏振铭和于小卉组成的家庭注定会不堪,在那样家庭长大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过得好。
自幼遭受虐打辱骂,有个暴力倾向的父亲,还有个软弱可欺的母亲,苏黎运势的确很难强劲。
“然后呢?为什么又突然让谢家知道真相,还威逼利诱他们把我接回来?”
白虹英冷笑:“你日渐长大,那对夫妻已经无法压制你的运势,把你接回来,血缘亲人的冷待和忽视就没有这个烦恼了,还可以将你的运势转借到他们身上。这样的你在觉醒邪祟力量之前不堪一击,即便不借助殿君的力量,我也可以替天行道。”
苏黎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她前世悲剧的真相。
所以自己才会在十八岁生日前夕被推入千水湖中溺水身亡,湖底还有缚灵法阵。
可是白虹英为什么没有斩草除根将自己鬼体一道灭了?
是她不知道还是另有缘由?
“只可惜,”白虹英的视线落在苏黎身上,仔细打量片刻,深深地皱起眉头,“你竟然没有被压制,还出现提前觉醒的征兆。”
季元白全程都没有插话。
他目光越过白虹英,落在供案上的无脸神像上,眼底一片凛然。
十世劫的最后一世出现这个变数是他始料未及的。
也亏得苏黎功德深厚,天道借助轮回之力,将苏黎扔到了命途轨迹扭曲的十二年前,还来得及由她自己改写结局。
苏黎现在也算知道自己觉醒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她可是龙。
虽说不晓得自己与早已遁离这个世界的龙族有什么关系,但显然不是白虹英说的什么邪祟,毕竟她上辈子那么惨死后都没有黑化好吗?!
如果她真是邪祟,早特喵的灭世一百遍了。
苏黎心平气和地取下碧落,倏然握住银光雪亮的长剑在手,赤色纹路缓缓流用仿若活水。
“谁告诉你我是邪祟?你供奉的那个没脸没皮的东西?那还真是荣幸啊,自古邪不压正,你的殿君这么正义,肯定恨不得灭了我替天行道咯?那你让它现身,这笔账咱们好好算算。”
白虹英怒道:“你竟敢对殿君不敬?”
苏黎冷笑:“我有什么不敢的。仗着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给我安个邪祟的罪名,我给它脸了?你最好赶紧把它召唤出来,否则我先搞死你,再把你供奉的这块破木头削成108块,烧火添柴还能煮顿热饭。”
季元白:“……倒也没这个必要。乌檀木比黄金还贵,不用来雕刻神像,炼制法器也是很合适的。”
这种在传说中能够沟通神灵的木材可不是随意能得到的。
乌檀树无法人工种植,只在深山老林中生长,已经成了珍稀植物禁止砍伐,市面上的乌檀木有价无市,每一块都珍贵得很。
而且知道它真正价值所在的人很少很少了。
白虹英怒极,面上红光乍现,到还记得护住供案不受影响,双手飞速结印,室内狂风乍起,来势汹汹。
元气本该是生命力极强的存在,但苏黎却觉察到白虹英的元气透出一抹阴邪气息,十分霸道地吸取周遭的生机,转眼凝作道道风刃,以绞杀之势朝苏黎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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