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 那姑娘瞪大一双杏仁眼,极为不屑,“我有名字。”
龙床上的宋筠嘴角翘起一抹弧度, 很?想掐一掐她的脸蛋,叫她接受这个名字。
“囡囡......”
你到?底是谁?
梦境未央,还有迹可循。
宋筠仍靠在驿馆的门槛, 凝睇她粉润的脸蛋, 扬了扬下巴, “后厨给你做了早点,先去吃吧。”
小伙计挺起腰杆, “我为何要吃你施舍的东西?”
宋筠勾唇, 声音轻缈地报起菜名。
“桂花莲子羹、奶皮荷花酥、咸蛋小笼包......”
每一样,都是秀色可餐, 也是小伙计从?未品尝过的美味, 光听名字就能叫人食欲大开。
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几声,在安静的廊道内极为清晰。
小伙计红着脸捂住肚子, “我要走了!”
“你这副样子出去,不怕被纨绔子弟拆吃入腹?”
话?虽略显粗鄙,却是实打实的真话?。
小伙计懊恼地揉乱一头秀发,瞪他道:“都怪你!”
原本?, 她可以靠邋遢掩盖倾城美貌, 可这么一来,又?要去外面的巷子里抠土抹脸。
看她气红了眼,宋筠不忍再逗, 指了指膳堂的方?向?,“先去吃吧,这是官家?驿馆, 还能坑你不成??”
小伙计不买账,极不熟练地提起裙摆,作势要跑,却被那两名随从?拦在旋梯口。
娇嫩的小脸仰起,带着不耐烦,“你到?底要怎样?”
宋筠慢慢踱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想怎样,天涯沦落人,帮衬你一把。”
等两名随从?把小伙计架进膳堂,宋筠摩挲下手指,感觉胸口痒痒麻麻,有什么脱离了控制。
稍许,心腹回来禀告:“禀殿下,那姑娘是柳家?遗孤,名叫容绵。”
那一世,除了容绵,柳家?人全部战死沙场,幼小的容绵在父亲同袍的家?中长大,因愈发貌美,被那户人家?的主母以十两银子打发掉了。
父兄战死沙场多年,老皇帝早已不记得还有柳氏遗孤的事,也就间接促使她漂泊在外,无依无靠。
听罢,宋筠转眸看向?飘来饭香的膳堂,握了一下衣袂中的拳头。
不足半个时辰,酒足饭饱的容绵低头走出来,有点羞愧,毕竟刚刚还豪言不为温饱折腰,可适才?她吃了两碗炒米饭、一屉奶黄包和一整条鲈鱼。
看着倚在太师椅上的男人,她翻了翻旧衣裳里的钱袋,掏出十文钱,“我只有这么多。”
心虚的小妮子声音软糯带羞,配上那张妩媚的脸蛋,让人凭空生?起保护欲。
宋筠暗笑自己,竟然会对谁一见倾情。
“容绵?”
容绵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他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果然不是个好人!早有预谋!
察觉小妮子表情的变化,宋筠问道:“这名字又?不可耻,为何掖着瞒着?”
提起自己的名氏,容绵掐腰增添气势,“我的名字当然不可耻,可耻的是你那龌龊的心思,休要以为一顿饭就能让我屈服,大不了我吐出来!”
宋筠被她气笑,合计着吃了霸王餐的无赖,只要吐出来就了事了?当然,她这不算霸王餐。
“别急,我没让你付钱,也没想把你怎么样。”
看着他那张还算正人君子的脸庞,容绵面色稍霁,“那我可以走了吗?”
“嗯。”
“......真的?”真不为难她?
宋筠拢拢身上的裘衣,懒洋洋地笑道:“请便。”
上午日光正浓,照拂在男人清俊的脸上,衬得这人暖煦如?阳。
容绵从?未遇见过如?此温柔又?风雅的男子,一时间有些怔愣,半晌才?道了声“多谢”,声音小的可以忽略。
等她离开,宋筠抬手示意,两名女暗卫跟了出去。
深夜,一名女暗卫折回,跟宋筠汇报了容绵今日的一举一动?。
无非就是抱着旧衣裳跑进巷子里,诡异地往脸上涂抹了些泥土,随后返回简陋住所?。
伶俜孤女,故意丑化自己,也是为难她了。
宋筠靠在摇椅上,慢慢阖眼,“继续跟着,暗中保护。”
“诺。”
三日后,老皇帝终于想起宋筠这个便宜儿子,让御前大太监季喜来请他入宫。
去往宫门的路上,季喜看着许久不见的四殿下,笑道:“殿下愈发看着无欲无求了。”
宋筠亦笑,“没甚本?事,欲念太大,岂不要压垮自己。”
季喜摇摇头,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室,无欲无求并非保护色,往往会遭来杀身之祸。可有些话?,无法说在明面上。
毫无温度的宫阙,毫无悬念的冷遇,毫无诚意的假面,一切的一切,都让宋筠觉得腻歪。
他没有去看疯掉的母妃,而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应酬一个接一个的晚宴,直到?午夜时分,才?坐上马车准备回去。
大皇子揽着他的肩膀,笑道:“以后常回宫看看父皇,父皇嘴上不说,但挺想你的。”
宋筠笑笑,颔首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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