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羚不知道隋灿浓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呆了一下,对隋灿浓解释道:“是琳的学生画的旗子被吹到外面了,我帮她——”
然而隋灿浓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他说:“你先下来。”
纪羚感到困惑,他迟疑了一下,说:“我想再试一下,因为……”
然而隋灿浓只是又很快地重复了一遍:“你先下来。”
纪羚看到隋灿浓在原地走了几步,似乎是很焦躁地深吸了口气,又说:“我来帮你拿,我高一些,你现在这样的姿势太危险了。”
纪羚不明白隋灿浓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现在的姿势很危险。
窗户的底部刚好在自己的腰附近,而他在椅子上又站得很稳,一切其实都是在自己可控的安全范围内的。
然而隋灿浓的脸色看起来非常凝重,纪羚感觉他好像有些过于谨慎了,虽然他知道隋灿浓应该是出于好心。
纪羚又回头看了一眼树枝上的旗子,感觉自己确实是够不太到,可能隋灿浓来拿确实会更有效率一些。
于是纪羚说:“好。”
纪羚慢慢地将身子从窗户外缩回来一些,与此同时,站在纪羚身后的隋灿浓也向前走了几步,凑近了一些。
然后隋灿浓突然伸手扶了一下纪羚的腰。
隋灿浓伸手的这一下完全是出于保护的心理,然而纪羚却没有预料到这一出,他突然睁大眼睛,身子跟着轻轻地抖了一下。
纪羚一下子没有站稳,就这么直接在椅子上踉跄了一下。
隋灿浓的魂儿在这一刹那都快跟着散了,因为纪羚的后面是大开着的窗子。
他怕纪羚直接往后面倒去,赶紧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往自己的方向拽了一下。
原本纪羚正在努力地靠自己找重心,结果隋灿浓这么一拉,他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施加了一股很突然的外力,彻底没有办法在椅子上站住了,就这么直接踉跄着向前面栽了下去。
——然后他们的距离突然就变得很近。
等隋灿浓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纪羚就这么栽进了自己的怀里。
隋灿浓的下巴碰到了纪羚头顶柔软的发丝,而与此同时,纪羚的脸也撞到了隋灿浓的胸口,两个人都非常微妙地蒙了几秒。
纪羚反应过来的速度稍微快一些。
隋灿浓看到他先是后退了两步,然后抬起了头,隋灿浓这才感觉自己的一颗心脏总算是落回了胸膛。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你没事吧?”
纪羚抬起手,缓慢地碰了一下自己的脸,声音很轻地说:“…… 没事。”
纪羚的脸颊有一些红,他没有和隋灿浓对视,而是抬起手,又碰了一下自己的脸,可能是因为刚才撞的那一下有一些疼。
“你能不能有一些安全意识?” 隋灿浓吐出一口气,一刹那只感到精疲力尽,“你万一真的摔——”
纪羚看着隋灿浓,没有说话。
他其实想解释,自己并不是那样冒冒失失的人,如果不是因为隋灿浓刚才碰自己的那一下,自己根本就不会站不稳。
但是他知道,隋灿浓其实是好心,只是纪羚有一些茫然,他不明白隋灿浓为什么要这么谨慎小心。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隋灿浓也终于缓过劲儿来了,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和纪羚说话的语气好像有些不好。
主要是纪羚那天在火锅店的那一番话,在隋灿浓的耳朵里和临终遗言完全没什么区别。
隋灿浓这两天过得是心惊肉跳,每天下班之前,他都要按时按点地跑去纪羚的教室,检查一下他小臂伤口恢复的状况如何。
今天买发卡的时候,他感觉纪羚的心情是不错的,这才稍微放松了那么一点点的警惕。
结果中间隔了也就五分钟的时间,隋灿浓出来扔垃圾,一抬起眼,就看见纪羚竟然直接站在了窗户边,当时他的脑子就开始嗡嗡作响。
隋灿浓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说:“我,我其实就是担——”
他话还没说完,琳就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她的身后还跟了个一脸茫然的救兵托马斯,手里拿了一把米尺。
有了道具的协助,挂在窗外的旗子很轻松地就被挑了回来,隋灿浓个儿高,于是又帮着把旗子重新挂了起来。
琳是个热情开朗的人,她说反正是周五,不如一会儿去放松一下,和另外几个年轻的老师一起出去聚一聚。
托马斯乐呵呵地说好,隋灿浓看了一眼身旁一直在沉默的纪羚,只能把自己刚才没说完的话先咽回了肚子里。
因为是活动日,学生今天放学比较早。几个老师先是留下来收拾了一下摊位,然后就一起在附近吃了顿饭。
饭后他们又找了个清吧,坐下来聊聊天。
这段时间正好赶上高年级学生们的申请季,也是老师的头秃季。
与此同时,教科学的还要准备下个月的科学展,教艺术的还要帮学生弄作品集,在座的几位老师身上的压力都不算小,难得出来放松一下,所以酒也没少点。
托马斯是酒量贼差又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的类型,几杯下肚之后,他就直接佩戴上了痛苦面具。
“我又想起了我的化学老师,我至今都记得她的名字,她当时叫我去考 Cambridge,她说我非常地有潜力……” 托马斯哽咽着说,“我,我很感动,真的是非常认真地准备面试,想着要如何和招生官交流,我当时甚至背了十七个蛋白质的名字……”
紧接着他就号啕大哭道:“可是我甚至连笔试都没有过啊——”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