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今儿个这酒,是无论如何都推脱不掉了。
宋欢欢干笑着,特地挑了个圆桌远些的位置, 心里想着,喝不下这混酒, 左不过趁着陆矜洲不注意,往角落里泼了就是。
她该庆幸,前几日让淑黛往房内添了几盆绿央央的花儿苗,酒往土里泼, 陆太子也看不出来。
“过来孤的身边, 今儿个的酒是庆祝你生辰的好酒,孤花了重金, 为了这点钱和心力,孤要看着你喝完。”
“一滴也不能洒。”
他这话说得叫人后背发寒, 尤其那双眼睛死盯着宋欢欢的脸。
磨牙的动作仿佛在从另一面和她讲,你若是洒出来一星半点, 他会掐着你的脖子, 叫你跪在地上舔干净了。
没有半点撒欢的意头,宋欢欢这会子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她浑身上下每一处不是在想, 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陆矜洲, 叫他生起这番大气, 半夜冒雨就回了东宫, 非要叫她来喝酒。
可是瞒着的事情好多, 她想着就觉得不可能暴露了。
若真是叫陆太子知道了,就不会给她买酒来喝。
会不会是朝中出了别的事情,还是她爹宋畚联合别人,要起兵造反, 诸如此类,心乱如麻,叫人一下理不出什么头绪。
“殿下不开心么?”
陆矜洲喝了一杯,就没再喝了,宋欢欢磨磨蹭蹭过来,他好似很不耐烦,手伸过来,扣着她的腰,要人命一般,给她抓过来,狠狠扔在圆凳上,宋欢欢的小臀都被震得发麻,脸一下就白了。
她真是不开口还好,这般磨磨蹭蹭,陆矜洲留了神,心里想的事情也就越发确认了,这幺女心里一定存了鬼,他只是气,又觉得不可思议。
竟然能够扮猪吃老虎,把他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般戏耍,这不过就是个刚满十五的女人。
他觉得她小,觉得她可怜,觉得她不会骗人。
就是这么一点怜悯心肠,叫这幺女,攥着玩啊。
“喝。”
陆矜洲的手从她的后腰慢慢伸到她的后颈处,淡笑着威胁,“三姑娘不喝,孤会掐死你。”
宋欢欢哪里敢动,她顾不得小臀的的不适,双手端起酒杯,闭着眼睛仰头饮了个一干二净,嘴里的辛辣叫她难过睁不开眼睛,整个喉腔都是滚滚的火烧一般。
她捂着脖子一直咳,脸从毫无血色变成了霞云满天。
恨不得当场就给呕出来,真真是要她的命了,这酒烧脖子,烧肚子,她觉得难过,眼泪都给呛出来。
小姑娘可怜啊,长了心肝的男人,都会怜香惜玉,看了她的可人狼狈样,只怕会哄她,放在以前,陆矜洲觉得,他自个或许也是会的。
如今却漠然不见,起身去拿了两个更大的杯子,到了满上。
“接着喝。”
宋欢欢跪下去,揪着他沾了泥点子的衣玦摆,“殿下,奴婢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您要打要骂都可以,只是这酒,奴是真的不能再喝了。”
陆矜洲没有怜惜她,揪着宋欢欢的后颈子,将她提起来,复又将人摔到圆凳上,这会的力道比上回还要重呢,小姑娘脸色痛苦,她觉得自己的尾骨都怕要断了。
“不想吃苦头,就不要推脱,今日的酒,你若是不想一个人喝完,就别打鬼主意,老老实实喝了,孤就放你去睡觉。”
陆矜洲的话半是威胁,半杂点甜头。
宋欢欢犹豫片刻,脑袋晕乎乎的最后一个念头,鼻子耳朵嘴巴脸都烧得红,酒意上头,她生怕自己的理智会被酒吞噬,想着保留最后的分寸。
便去拉了陆太子的鞶带,人开始晕乎了,说话也说得不周不全,“殿..下,淑黛给奴..裁..了..新衣....”
那双手抖啊抖,就在衣襟旁边打转转,“殿下来看好不好。”
她的脸是最好的了,又白又嫰,知道怎么生,生到男人喜欢的点子上,话也知道怎么说,才能说到男人的心坎上。
陆矜洲今日才发现,原来,他不能免俗,他也很好这一口。
不然怎么会,一次又一次被哄得晕头转向了呢。
宋欢欢有把握,她对陆矜洲了解,同塌而眠这么久,她如何不知道,如何不知道陆太子有了知觉,如何不知道陆太子的炙热。
热了才好,热晕了头,就不会摔人了。
“不听话的下场就是在找死。”
可惜陆矜洲拨开她的手,一掌按在宋欢欢的后脑勺,把她的脸往圆桌上按下去,鼻尖触到满上的酒盏里。
“孤叫你喝,当耳旁风是不是,往日里给了你几分薄面子,就让你觉得不管怎么样,好话说了哄上一哄,什么事都能掀了。”
宋欢欢不敢闹了,她的法子不奏效,只能拼死赌一赌,喝就喝吧。
端着酒杯,再次一饮而尽,前头的酒都没有咽下去,第三杯的时候,人已经在打转转了,眼皮耷拉着,手脚也软绵绵的无力。
陆矜洲看着她的样子,知道差不多,索性不能灌太多,人晕死,还套话问什么呢。
眼看着她可怜样,又觉得刚才没收住,好似把幺女
好不容易按下去的怜悯心,又翻起来了,想要抱她去睡觉,好好折腾一番就是,不过是泄气么,有什么的。
陆矜洲越想,心里越是自嘲。
“宋欢欢。”
他叫小姑娘的名字,宋欢欢咕咕哝哝好久,忽然坐直了身子,抬起来脸的时候,已经红得能滴血。
“你在叫我吗?”
她倒是清醒的,话比刚才要醉不醉的时候,利索太多了。
陆矜洲扶正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将脸凑过去,吐出了第一个问题,“孤是谁?”
宋欢欢歪着头,瞪大眼睛懵懵懂懂盯着陆矜洲的脸,仔仔细细辨认了好久,“你是陆太子,你是陆太子。”
“就是那个....”
她的两只手绞在一起,“陆太子。”
陆矜洲笑了,多顺利啊,沈煜说得对,这世上不能喝酒的人很多,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的人不少,但总拦着自己不喝酒的人,她喝了不会乖乖睡,多半是怕兜不住自己的嘴。
陆矜洲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问她,就听到面前不清醒的女人,冒出来一句。“就是那个我的男人...”
她说完打了一个酒嗝儿,自己咯咯咯笑起来。
不是还记得他,也不知道面前的人,是陆太子,只是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知道辨认那张脸是陆太子而已。
“我的男人太多了,他是鹊鹊最小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计较的男人,总是能找到理由亲我,你不觉得他很像一条狗吗,只有狗才会总往人的身上拱来拱去罢,你和他长得好像啊。”
小姑娘浑然不查,她说完这番话的时候,面前男人的脸究竟有多可怕。
酒意上头的人,向来胆大,做什么都不惧的。
口无遮拦起来,从来不想自己能够活到几时几刻了。
“但很快就不是了呀,陆太子自大又难缠,我玩弄他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好听话哦,都不用我怎么哄,不对不对,都好听话,陆太子听话,小道士也挺好,都好听话,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玩着他们,我都觉得好没意思了。”
她说完,又哭又笑起来,脸上的神情是愉悦的,叫人能看出来的愉悦,在这场战役里,她赢得很漂亮。
玩弄手上有风云权势的人,谁敢说自己不自豪。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男人,随便哄哄就好了,你亲亲他,他都会脸红呢。”
陆矜洲想起来以前的事,他和幺女在一起,幺女要他抱起来,说自己矮太多了,够不到他的脖子,对不上去,伸不了舌头。
在东宫,在马车里,在别处,发生的任何一次,都是她算计好的。
那时候她说他会,说他不推不让。
陆矜洲笑,骨子里觉得寒,他那时候觉得幺女青涩,年龄小,他多给些疼惜是应该的。
从来没有想过,他才是真正的猎物。
要不是科举的题卷,要不是他要去查科举的题卷,哪里能诈到这么多的事情。
猪油蒙了心,这个女人厉害啊,他竟然没看透过。
陆矜洲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从听到玩弄那两个字的时候,脑子都乱了。
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此刻的感觉,他是陆矜洲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就栽一个女人的股掌当中了呢,这个女人说他听话,说他像一条狗。
听话的狗,会舔人的狗。
“小道士是谁。”
他问什么宋欢欢就答什么,好似从前憋久了,心里的话藏久了,觉得低着头,以为声音小,不过是在自言自语,别人不清楚,也认为没有人能够听见她在说什么。
“是思谦,思谦,思谦。”
这个男人多好,说到他,连念三遍名字都不带一丝一毫的含糊,陆矜洲真就觉得宋欢欢许是不想活了,又在想,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要在这里听屈辱。
虞思谦,连姓氏都不带了,所以两人很熟了,熟到什么地步呢,这个万人骑的小娼妇,陆矜洲心里的那股火气怎么压都压不住了,越发势大。
她说玩弄,所以一切都是谎言!都是哄骗!
“孤问你,你们多熟了,什么时候认识,你和陆太子又算什么。”
算什么。
他算个什么。
“思谦,很早就认识了呀,他说过,他要考取功名,答应和我作伴,然后来娶我,思谦人好,比陆太子好很多,陆太子人生的不错,但是心肠不好。”
“这样的人,只能拿来玩的,本来以为他很难忽悠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笨的男人,你说说,他都二十几了,连女人手都没拉过吧,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出息呀,难怪咯,我都不用再怎么和他好好说呢,他就很听话很听话啦。”
宋欢欢提起陆矜洲,心里的得意劲头冒起来了,她说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很自豪,很张扬,下巴抬得高高的,满嘴歇不下来。
一点都歇不下来,男人看着她的脸觉得陌生,阴郁越发重了,他要听完了,好好送面前的女人上路。
“你就是这么玩他的,还有呢。”
宋欢欢挠挠头,她觉得热,用手拨开自己的衣裳,露出一片锁骨。
依然在胡言乱语,声音有些哑了。
“好热。”
“太多了,我都记不清了,只觉得我招招手,他就过来了,我挥挥手他就过去了。”
酒太厉害,她从来没有喝过,越到了后面,越来越难受,那一片锁骨上,都是要人命的红,她低着头哭,泪珠子一颗一颗,嘴里的话没有停下来。
跟她的人一样矛盾,陆矜洲看不懂她。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今年十六了,哈哈哈哈想不到吧,陆太子肯定想不到,他为我好费心啊,吃的穿的用的,我都吃不完,我把吃的送给小道士,把他告诉我的答案告诉了小道士,小道士听了就能考上功名,还有他觉得糕点好吃,就觉得我对他好了。”
“思谦人很好,很努力,心肠也不坏,日后肯定也会对我好的,我都知道。”
“真的好热,我是不是快死掉了,呜呜呜....”
陆矜洲的话梗在脖子里,他今夜听到的话,犹如巨雷,把他人都劈碎了。
男人和女人,终究是女人要厉害一些。
沈煜说的对,他不懂,女人身上的弯弯道道,他没遭过,所以见识短浅了,没关系的,杀掉这个女人就行了。
没有人会知道,他在这里栽过跟头。
也不会有人知道,他输给一个玩物,堂堂太子,被一个小娼妇玩弄于股掌之中。
杀掉她,陆矜洲捏碎了酒坛,里面没喝完的酒流了一地,浇到两人身上,陆矜洲闻见酒香,闻见幺女身上混杂的香味。
那时候,刚来他身边的时候,也是这个味道。
他好狼狈,眼睛都红了,他还睡到这个女人呢,已经被她搞到狼狈,搞到哭。
他为什么就栽了,陆矜洲想不明白,到底什么时候,但是从来一回,他也很清楚,招架不住这个女人的,她太厉害了,手无缚鸡之力,却把他玩死。
杀掉她,杀掉她就好了。
男人的手中夹着一块锋利的坛片,靠近同样狼狈的小姑娘脖子边,没有一点防备,陆矜洲的手在抖,酒坛的碎片很锋利,微微擦一擦,小姑娘的嫰皮子已经破掉,再深一点,就能看到肉。
只要顺利,不多久,尘埃落定,宋欢欢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今晚的事情。
血蔓延下来,她被这酒激得一点知觉也没有。
不知道陷进去多深了,头发散下来,垂在背后,有一些刮到手臂一侧,门和窗都没有关,吹进来凉飕飕的。
她没有再接着说了,只是一味的哭。
“酒好难受,我一点都不喜欢喝,酒有什么好的,宋夫人那年指着的头,戳着我的脸骂我,她说我是天生的贱骨头,要是没有我娘的手腕,我也不会到这个世上来。”
陆矜洲的动作顿了,他不知道这些。
“我记得那几日,也是一直在下雨,宋夫人把我从怀里拉出来,上一刻她对着还是我笑着的,下一刻就变了,我做错了什么,只因为我不是宋夫人生的,所以她不会再爱我了。”
“爹说他是被人迷昏了头,喝酒不清醒,所以才动了念头,才有我的好日子。”
她一直在哭,但是没有哽咽,只是单纯地想不通这件事情,想要个答案,所以一直在问,也不知道找谁问,所以人是呆滞痴傻的状态。
“没有人疼我了,那两年,我过得连狗都不如,娘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她怎么就不要我了,我平日里只是偶尔不乖些,我以为我会一辈子在柴房死掉的,为什么又要管我,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要把我送人。”
“娘还记得吗,还记得我是几岁吗?”
她好像觉得累了,也不知道是念叨累了还是哭累了,还是周围的吹进来风太凉,凑到陆矜洲怀里,抱着他的腰,自顾自地叹出来一句。
“好暖啊,跟从前一样。”
宋欢欢说的那些话,零零散散接不上来,却每一个字都砸进去的陆矜洲的心里,他心里也跟着抽,若是他能放下这个女人,又为什么要替她想。
左不过是个骗子,一刀结果就是了,说到底就是舍不得。
果真是舍不得这个女人的。
抱着她,就觉得舒心,在宫中的好些日子,神思一直绷着。
为着这点子舒心舒意,男人手里捏的那块酒坛片子,也就砸在地上了。
他想着宋欢欢是个不怕死的,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欠他就要赎罪,至于怎么赎罪,两袖清风人就走了,反倒是便宜了她还有那个男人。
昨日的事情,陆太子心知肚明,他不说出来,一是觉得丢面子,二来是觉得撕破脸了,端到台面上讲,他更加吃瘪,宋欢欢又要得意。
那就瞒着,只不是如今他才是扮猪吃老虎的那个人。
这要分得明明白白才成。
陆矜洲私底下拨了两处暗人,瞒了潭义,守在宋欢欢身边,那两个人都是大内的高手。
至于虞思谦,陆矜洲瞧了他的策论,是可以用的人,就留着用了,不光是为了对付宋欢欢,更是要留神虞衍那边。
潭义去查虞思谦,这不查还好,查了便牵扯出来了一波啰嗦事情。
虞衍不仅仅是虞思谦的哥哥,更是柔然的人,他与柔然的可汗过从亲密,这一层面不得不让人多想。
“殿下,如今我们腹背受敌,您要早做准备。”
潭义脸色沉重,虞思谦的事情一牵扯出来,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若是殿下和虞衍的事情刚起来,说腹背受敌都说轻了。
康王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兵力可不少,虞衍有柔然人支持,也不可小觑。
“人人都想占高堂做君王。”
陆矜洲看着远处的天,好不容易腾出来手料理好科举的事情,康王那边显然是不想等了,潭义这般来说,也是因为最近城里多了大批异装的人,来势汹汹。
......
“父皇的药吃得越来越多了。”
不过短短时日,才踏进八月的开头,梁安帝已经瘦削得不成人样,听到陆太子的声音,他伸出一只苦手,掀开眼皮子,嘴唇动了动。
陆矜洲叫一旁的梁公公扶他起来。
“洲哥儿,寡人快死了。”
陆矜洲拨动着碗里的药,“父皇多虑了,上回见您,您也是这么说的,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连妃嫔都有闲心召见,可见您的精力十足,哪有半分病人的样子。”
在一旁侍疾的宋清瑜,低下头,跟着梁公公将梁安帝抱起来,梁安帝不依软枕,靠在她的胸前,微微的呼气。
老态龙钟,像一块丑陋的干皮。
这些话虽然刻薄,但是梁安帝爱听,忠言逆耳,奉承的话他真是半句都听不得了。
时日无多,时日无多也不忘制衡康王和太子。
他不让宋清瑜走,是因为陆矜洲告诉梁安帝宋清瑜是康王身边的人。
“寡人说错了,你没有半点像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嘴哪有你厉害,她从来不会说这些。”
陆矜洲拨凉了,递给宋清瑜一勺一勺喂给梁安帝。
吃了药,他的呼吸才平稳一些。
“寡人想多活些时日,陪陪洲哥儿,虽说这些年上京没有什么战事,国泰民安,但寡人一走,担心你遇到大事,拿不定主意,又找不着人商量。”
陆矜洲坐着,敲着一旁的软枕,“父皇不知道吗,康王集结了很多人潜入上京城,就等着您魂归西天,起兵造反废了儿臣这个太子,自己独坐高位呢。”
梁安帝笑。
“康王不敢,你不了解他,他是寡人手下最孝顺的儿子,太子这么说是容不下他了。”
梁安帝不想陆矜洲对康王下手,所以康王这些年养军蓄锐,甚至能剥那么多人进来,除了太子的手令,就是天子的口谕了。
“父皇都知道了,您让康王拨那么多人进来上京,也不怕您最孝顺的儿子颠覆了您守了一辈子的王朝。”
上回的事情,终究让两人有了间隙。
梁安帝觉得,他不够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所以不会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放权,只是一味的惯着,陆矜洲对他有恨,他知道的。
他就怕这点恨,让陆矜洲疯魔,把天下拱手让给皇后的母家。
陆矜洲的外祖父,手上有兵权,远在西北也不能让他安心,康王是他的儿子,这天下不管是陆矜洲坐,还是康王坐,不如如何只能是他的儿子坐。
“寡人是怕,洲哥一人孤单,柔然公主来了,你也不肯择日子娶妻,寡人躺在床上,颁布圣旨也要你抬出去太能念,洲哥儿不愿意念圣旨,谁又能知道寡人到底说了什么。”
所以他暗中默许康王的手脚,默许那么多人进上京城,真是老了病昏头,什么事情都往里招过来。
“父皇既然不想儿臣做太子,又何必给我这个储君的位置。”
陆矜洲不明白,将死之人,为什么还要筹谋这么多。
“这是寡人欠皇后的。”
他的确是不满陆矜洲,但另立储君,会生出很多事端,梁安帝心里也在埋怨,若是没有陆矜洲,他或许不会病弱抽丝,不会这般死得快。
陆矜洲听完这句话,没忍住嘴边的讽笑。
“父皇既然给了,那就不该给儿臣找麻烦,您眼睛盯着前朝的事情,却忘记了后宫,后宫与前朝的人勾结,您要多出一个兄弟,儿臣也将多了个小皇叔。”
梁安帝眼睛瞪得老大,后宫能有什么事情,太子的话端朝着太后说。
梁安帝不信,他震惊之余回过头,吊起来的气一点点的沉下去,“这是玩笑,这不可能。”
陆矜洲反说有什么不可能的,您这些年薄待后宫,那里头的人如何能容得下你。
“想要皇位的人,又何至于康王一个,我说这些不过是觉得寒心,别的父亲都是替儿子考虑,您临了快死了,也不忘记给你儿子要走的路上,多办过来几块石头,总是觉得他的路途太过于顺畅。”
梁安帝大口喘着气,他看着明黄色的床围,那时候他诱哄了柔妃不就是在这张床上么。
怎么会这样。
“后宫的事情,你打算如何。”
“父皇觉得呢?”
梁安帝的眼睛珠子都快要瞪出眼眶,两只手抓着被褥,“你想要怎么做?”
陆矜洲气定神闲,“父皇还在,这种事情怎好轮到儿臣来拿主意呢?”他胸有成竹,似乎说出来这番话不过就是想要梁安帝急迫发疯而已,他眼底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忤逆两个字堵在梁安帝的心口处,他就这么一个能用来抗衡的儿子了,不能把他逼急了。
“太后的同党是谁?”
“柔然人,父皇将柔然公主接过来,是以大国之势在逼迫小国造反,柔然的公主是柔然可汗最爱的女儿,您亲立的太子虽然后宅干净,在外邦的名声却不好听,外邦人说你的儿子暴虐成性,私底下整死了不少的宅院嫰女,这才导致整个上京都寻不到合适的结亲人。”
这分明就是无中生有,但莫须有的罪名,不管是谁放出去的风声,但上京寻不到合适的人选却是事实,而广纳女人充盈后宫的人是梁安帝。
“您不必费心力,说出去儿子名声的人,自然是您最孝顺的儿子,说到底,他都是为您考虑的,若是不为您考虑又怎么会将这盆脏水泼到儿子身上,康王都是为了保全您,真是孝顺啊。”
康王这么做,不是为了保全梁安帝的名声,而是要挑起两国的战事。
太后与柔然通气,陆矜洲与柔然动起手,康王坐收渔翁之利,“寡人不知道后宫出事。”
说到这里,梁安帝还是半信半疑,“太子莫不是在欺瞒寡人。”
陆矜洲的目的是什么,梁安帝想,他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不能放任太子不管,只要这件事情是真的,他会下旨让人传召镇远将军回京。
“儿臣骗父皇做什么呢?”
梁安帝盯着陆矜洲,想在他的脸上找到破绽,盯了半响,一点都看不见,他心如死灰,尖声叫梁公公滚进来。
“你,你带一队羽林卫去太后的宫里,将太后带来见寡人。”
“父皇不怕打草惊蛇,为什么不亲自去呢,您也有许多年没见太后了,父皇信不过儿臣,信得过羽林卫,要知道羽林卫也是儿臣统管的人。”
梁公公夹杂在中间不敢开口,他本来就是陆矜洲的人,开口自然是为陆矜洲说话,眼下的情形,太子有利,用不着他向梁安帝开口了。
木已成舟,做什么不会打草惊蛇。
陆矜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无论是手腕还是心计,都强过他这个将死之人。
“寡人不去,梁公公拟寡人的旨意,宣镇远将军回京,允许他调动大军,助太子清除要造反的孽障。 ”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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