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间的事情没完, 陆矜洲叫着手底下的人查案子,案子查得透透了,外乡客何故跑到上京城来。
还非就被人在饭菜里下毒吃死在了水云间, 里头的蹊跷多着呢。
巧得什么都是冲着陆矜洲来的。
折子递上去了,里头就说了, 有人伪装了一副好戏,叫了两个人装成外乡的模样进了水云间,殊不知这雅间里早就存放了被毒死外乡客的尸首。
其中的纰漏就出在,有人搞死了水云间的跑堂小二, 冒名顶替, 所以才叫康王的人有机可趁。
梁安帝明白,随手翻了翻陆矜洲的折子。
在朝堂上一语就带过了这件当时叫他发了好一通火气的案子。
御书房内, 陆矜洲负手而立。
梁安帝瘫倒在双龙墙柱的金鸾榻子上,两条眉毛忽而皱忽而松开。
这些年消受美人恩太多, 身子掏空了,面色黄蜡, 骨瘦如柴, 又吃些乱七八糟的丹药,许是活不长了。
“洲哥儿, 寡人怕是活不长久了。”
就连梁安帝自个都这么说, 他亲昵叫着陆矜洲的尾名, 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不似从前清明了, 沾染了太多的情.欲和权势。
人上了年纪,总容易猜忌。
屋内新点起来的龙涎香盖不过脂粉香味,陆矜洲闻得皱眉。
“父皇万岁,如今不过几十, 何必如此说呢,儿臣听了惶恐,儿臣可是日夜盼着您长命。”
梁安帝坐起来,他想立直身子,但腰腹不适,平日里有人宋清瑜侍驾,都抱着他支着他的腰腹,如今人没有了,他废了好大的劲头才爬起来。
“父皇身子不适,该好好歇息,儿臣唤梁公公来,去找太医院的人给您瞧平安脉。”
陆矜洲张口说道,没有一句不体贴,但动作上什么都不动,他站在一旁,连扶都不想扶梁安帝了。
“洲哥儿与寡人生分了,从前你还小时,总绕着寡人的膝头吵闹。”
梁安帝说起以前的事情,陆矜洲脸上半点变化都没有,他补了一句。
“从前母妃还在。”
是啊,皇后死了。
不过短短几个字,真叫梁安帝哽住了。
他一只手撑在檀木桌上,也不动了,眯着眼睛看他的儿子,面前的人,一袭未换下的官服,面相呈现龙章凤姿,身段更是芝兰玉树。
“皇后....”
说起来皇后,这两字实在陌生,念柔妃才能更叫人记得住。
印象里,那个柔柔弱弱,生得貌美如天仙世家小姐,真是美好极了,可惜怯怯的,偶尔明眸善睐笑起来,连御花园开得最好的花朵都比不上。
梁安帝早年爱玩,最喜欢四处寻觅美人,当年最好的,当属陆矜洲的生母柔妃。
“洲哥儿似你母妃多些,都一般的出挑。”
陆矜洲讽刺一笑,梁安帝惯会挑美人,出挑二字放他头上,合适么,可惜了梁安帝不察觉,他是天子,说什么都没人反驳的。
自然是说一不二了。
“父皇唤儿臣过来,可是有事情交代?”
陆矜洲没有闲暇和梁安帝在这里左右推辞,梁安帝许久不召见他,若没有什么,何必屏退旁人。
“洲哥儿不提,寡人都要忘记,上了年纪有些事情力不从心了。”
说起来正事,梁安帝脸上才有变化,他招来外头的梁公公给他泡了一杯清茶,又从案上拿了一目册子给陆矜洲看。
陆矜洲正打开瞧呢,梁安帝品一口茶叹话道,“还是瑜嫔手巧,这种清茶泡来喝,凝神静气。”
瑜嫔不就是宋畚的大女儿,梁安帝被她整了五迷三道。
宠的时辰不长了,怎么还没揣个,或者爬到妃位?
画册里没个字,是个女人的画像,外邦女子,青丝拧编成一股辫子,头上是红果子花样的簪子,很干净利落的姑娘,腰间还别着根鞭子,左手拿着金缨回马枪。
陆矜洲看了一眼,就把画册合上了。
“父皇这是何意?”
梁安帝笑着说,“寡人若是没有记错,洲哥儿今年二十有一了?”
陆矜洲没说话。
看样子梁安帝要给他指妃了。
果不其然,梁安帝喝下去第二口茶笑着说道,“寡人找遍整个上京城,都寻不到什么好的女儿能配得上洲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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