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的四月,天气忽冷忽热,时常一天经历四季。
早上八点二十,宁城广电大厦一楼大厅,不时有人拎着早饭冲向电梯,唯独苏令嘉拎着包包,一脸疑惑地站在一副巨型海报前。
她万万没想到,时隔十年,居然还能见到岑司靖,虽然只是宁城卫视新节目《人物》的发布会宣传图。
苏令嘉抱起双臂,左看右看,生怕自己认错人。可是,这标志性的剑眉星目,不是记忆中的岑司靖,又能是谁?
她看到海报副标题中的几个字——《人物》特邀主持人、著名历史权谋小说作家山今。
苏令嘉眼睛有些发胀。
原来他成了作家,不愧是书香门第。
她正要朝电梯走,冷不防耳畔响起助理梁茱的声音:“令嘉姐,你看什么呢?”
苏令嘉回头,只见梁茱拎着一个饭团站在她身后,正顺着她的视线往海报上看。
“没什么。”苏令嘉笑了笑,同她一起往电梯间走去,进了电梯又问,“外面那个《人物》什么时候定的,我怎么不知道?”
这也难怪,苏令嘉在新闻中心供职。
与大多数电视台一样,宁城广电新闻中心与节目部各自独立,互不干涉。再加上苏令嘉是个大忙人,若没有刻意关注,自然不会知道节目部那边的新动态。
好在梁茱是个万事通,连台里的大小八卦都一清二楚,何况这种有名有姓的正经节目。
电梯上行,梁茱一路给苏令嘉科普:“大半年前就定了,只不过大作家行程太满,制片三顾茅庐都请不到人,最后还是林台长亲自出面才成了。”
苏令嘉自工作以来,一心扑在自己的新闻事业上,对文娱圈的事不太了解,想了想,又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这个山今,他很厉害?”
梁茱跟看外星人似的上下看她两眼:“姐,去年五月你出版的那部讲述你入行六年见闻的自传《相遇》,版税多少,销量多少?”
苏令嘉嘴角微微一扬,气定神闲:“到上月末,销量已破六十万,再版已经提上议程。至于版税,不多,五百万不到。”
梁茱只说了一句:“山今二十岁的处女作《鸿鹄志》就卖了千万版税。”
苏令嘉脸色一僵,过了会儿啧了一声,轻飘飘道:“他靠笔杆子吃饭,我又不是。这么比较,没意义。”
梁茱连忙送上一个小彩虹:“是是是,姐是著名美女记者兼主持,是咱们新闻部一姐,跟山今是花开两朵,在各自行业闪闪发光。”
说完,她悄悄吐了一下舌头,没敢再说话。
倒是苏令嘉因为梁茱这番话,开始走神。
她没想到自己拼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连六年前的岑司靖都比不上。
苏令嘉抿了抿唇,因为心情不太好,周身气压都开始下降。
转眼电梯到了十七楼新闻中心,梁茱战战兢兢地跟着她走出电梯,想了想,又压低声音给她讲唐琪的笑话逗她开心。
“姐,你这段时间忙化工厂的案子都不知道,唐琪那个小妖精她找隔壁节目部王导……”
话没说完,苏令嘉淡淡扫了她一眼。
梁茱立马闭嘴。
苏令嘉迈着长腿,走进办公区。
梁茱跟在她身后,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的这位前辈,业务能力是一等一的好,可就是难伺候,难怪二十六岁还单身。
因为还是默认的晨聊时间,办公间内,几个编辑小姑娘正聚在一起看手机。
见苏令嘉进来,小姑娘们纷纷立正跟她问好:“令嘉姐。”
苏令嘉跟这群刚刚校招进来的新鲜血液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自便。
尽管如此,小姑娘们还是比刚才收敛许多,连讨论都压低了声音。
不多时,苏令嘉便听她们又克制又激动地在喊——
“好帅好帅,啊我死了!”
“他今年好像才二十七,年轻、有钱、长得好、身材好,就连出身都好,这样的男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苏令嘉被她们的声音吸引,停下手中翻阅的资料,借着起身去茶水间,绕到她们身后看了眼,这才发现手机上正在直播一楼《人物》的发布会。
镜头恰好扫到岑司靖。
他肩宽腿长,穿着一身笔挺高级的黑色西装,正大步流星朝台上走去。
四周媒体闪光灯不断,岑司靖却视若无睹般,径直走到台上站定,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右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左手衬衣袖扣。
身旁一众工作人员,在他的映衬之下,自动虚化成背景板。
小姑娘们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
苏令嘉扯扯嘴角,正打算离开。可也不知怎的,岑司靖忽然朝直播镜头的方向看来。
他嘴角挂着浅淡笑容,看似温润,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疏离之意尽显。
苏令嘉愣了一下。
这人果然还是跟记忆中一样,教养该死地好。明明矜贵高傲,可相处之中却能让人如沐春风,待人接物,皆进退有度。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送给她一句——你又黑又胖,凭什么让我喜欢你?
苏令嘉面无表情地去茶水间冲咖啡。
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有几个同事在聊八卦。
“听说唐琪想跟她争一姐的位子,真是笑死人了!”
苏令嘉停下脚步,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是话题的主人公之一。
果不其然,有个做图文编辑的女孩子说下去:“干新闻的谁不知道苏大记者一个顶仨,唐琪那个嗲精,怎么可能干得过苏令嘉?”
苏令嘉扬了扬唇,心情舒畅,正要抬步进去。
却不想,又传出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就是说啊,苏令嘉简直是个女魔头,时间精力都花在工作上,凌晨两点都会打电话叫人起床加班,正常人谁干得过她?”
茶水间里都是被苏令嘉半夜荼毒过的,这话一出,立马引发一片共鸣。
又有人说:“难怪一直单身,而且听说跟家里关系也不好。这么说来,除了工作都没人爱她,那她还挺可怜的哈!”
楼层光线大亮,午后金灿灿的阳光自走廊尽头的窗户洒入,有些刺眼。
苏令嘉立在茶水间外,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她抿着唇角,过了会儿,满不在乎地轻哼一声。
有谁规定非要有人爱才能出来混吗?
苏令嘉头也不回地往办公区走,高跟鞋清脆的响声在冗长的楼道里回荡。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早上没喝到咖啡,苏令嘉一整天都昏昏沉沉。
快三点时,苏母刘亚娟忽然打电话过来。
苏令嘉从冗杂的工作中抬起头,皱了皱眉,有点烦躁。
她与刘亚娟的关系实在说不上好,常常说不了几句话就吵起来,可谓是积怨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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