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大殿内, 多日未曾上朝的傅连朝,正拖着病弱的身子,为瑶华公主一家举行接风宴。他脸色蜡黄, 精神萎靡, 身体瘦弱的甚至连身上的龙袍都撑不起来。
傅连朝浑浊的眼睛看着殿下的觥筹交错,诸皇子个个红光满面, 朝中大臣的儿女也俱是风华正茂,他们使出浑身解数, 挥洒着青春的汗水,甚至肆无忌惮地挥霍着生命。他们年轻健康, 有这个资本, 而他已是风烛残年,摇摇欲坠。
傅连朝心中悲凉又愤怒,忽然想起日日拖着病体照顾他的傅南陵。这些儿子当中,唯有傅南陵真心相待,期望自己能长命百岁, 而其他人却巴不得他早点死。尤其是与瑶华公主相谈甚欢的傅南平, 这个他中意的皇位继承人。
傅连朝转头看向庞立。
庞立见状连忙走了过来,躬身说道:“皇上有何吩咐?”
“陵儿的身体如何?”
庞立答道:“回皇上,殿下的身子不大好,现在正在卧床修养。殿下说, 待他好些, 再回宫侍候皇上。”
傅连朝听着心里一暖, 关切地问道:“御医可在?”
“殿下派人去向晚山庄请了李公子, 现下正在府中为殿下调理身子。”
傅连朝点点头,道:“这次临国的礼单中似乎有冰山雪莲,还有不少珍惜药材, 你亲自将东西送到陵王府。”
“皇上,您的身子也不大好,那些药材或许有用,要不先让御医瞧瞧,然后奴才再将殿下用得上的药材送过去。”
“怎么,你是想离间朕与陵儿的父子感情?”
庞立连忙跪倒在地,道:“奴才绝无此意,还请皇上明鉴!”
因为久病,傅连朝的脾气变得阴晴不定,往日里庞立都侍候小心翼翼,唯恐哪里做的不好,便招了祸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居然犯了蠢,他的心里既懊恼又不安。
傅连朝冷冷地看着庞立,道:“朕虽然病了,脑子却清楚得很,朕的决定,还轮不到你这个狗奴才指手画脚!”
庞立匍匐在地,惶恐道:“奴才多嘴,皇上恕罪!”
傅连朝扬声说道:“来人。”
殿中的音乐骤停,舞姬们慌忙退到一边,跪倒在地,低垂着头相互对望,心中惶恐。
大臣们有些不明所以,停下交谈,抬头看向龙椅之上,大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从殿外走进来四名御前侍卫,来到殿前跪倒在地,道:“属下在。”
傅连朝冷声说道:“将人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是,属下遵命。”
庞立心里苦闷,却感激道:“奴才谢皇上不杀之恩。”
侍卫上前,将庞立拖了出去。随即殿外便响起了沉闷的棍棒声,以及庞立压抑不住的惨叫。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知发生何事,又无人敢问,大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方才还想着如何引人注意的公子小姐们,个个缩着脑袋当起了鹌鹑。
傅南平见状率先出声,道:“父皇,您的身子不好,不易动怒,没必要跟这些奴才们置气。”
傅连朝面无表情地看过去,意味深长地说道:“平王有心了。”
傅南平一怔,这声‘平王’让他心生忐忑。
瑶华公主见状笑着说道:“傅皇和诸皇子父慈子孝,真是令人羡慕,不似瑶华,身边只有一女,着实寂寞了些。”
傅连朝看看殿内的诸皇子,再想想临国皇室的子嗣凋零,心里的愤怒稍缓,道:“公主说笑,这儿孙多了,也有儿孙多的烦恼,每日里你争我夺的,烦心得很。”
“多子多福。瑶华倒是想要这福气,只可惜瑶华福薄,不似傅皇这般福星高照。”
瑶华公主几句话说得傅连朝顺了气,笑着说道:“不说这些。瑶华公主和季将军不远千里前来傅国,朕心中甚是欢喜,以茶代酒,敬两位一杯。”
瑶华公主举起酒杯,笑意嫣嫣,道:“多谢傅皇陛下!”
傅连朝扫了一眼殿内众人,道:“诸位爱卿随朕一起,敬公主、季将军。”
众大臣见状连忙举起酒杯,齐声说道:“敬公主、季将军。”
众人仰头饮尽杯中酒。
瑶华公主续满酒杯,起身道:“瑶华谢傅皇款待,仅以杯中酒,祝愿傅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朕定当满饮此杯!”瑶华公主算是说到傅连朝心坎里了,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活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众大臣见状连忙附和着高喊道:“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傅连朝心中大悦,眼底似乎也有了精神,道:“方才歌舞看的厌了,哪家的公子、小姐还有才艺未曾表演,好让瑶华公主品鉴品鉴。”
底下的众人相互看看,眼底皆闪着兴奋的光,坐在左侧的一名女子率先站了起来,微微福了福身,道:“臣女孙婷,愿舞剑一曲,为皇上和公主殿下助兴。”
“好,孙爱卿的女儿果然大气,来人,备剑。”
孙鹏举连忙站起身,道:“皇上谬赞!小女性子莽撞,着实随了微臣,整日里只知道舞刀弄剑,哪像个女儿家。”
“孙爱卿的子女个个出众,女儿更是巾帼不让须眉,着实令人羡慕。”
“皇上有所不知,他们也就会些拳脚功夫,让其念书简直比登天都难,微臣整日里愁的头发都白了。”
傅连朝笑着说道:“文不成,那就从武,保家卫国正需要这般人才。”
“微臣代他们谢皇上赏识。”
方才紧张的气氛不在,大殿内再次恢复和乐融融,众家公子小姐再次施展浑身解数,以待飞上枝头变凤凰,更上一层楼。
宴席进行到亥时方散,傅连朝率先离席,随后便是瑶华公主三人,由傅南平和傅南漳负责相送。
察觉到傅南漳看向季娉婷的眼神,傅南平眉头微皱,道:“南漳,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瑶华公主由我来送便可。”
傅南漳收回视线,有些茫然地问道:“二皇兄,你说什么?”
傅南平眼神闪了闪,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接着说道:“宫门马上就要关了,你便送到这里吧。”
傅南漳虽然也到了弱冠之年,可因为傅连朝久病,一直未曾得到封号,也就没有建府,所以现在还住在皇宫。
傅南漳不舍地看了看季娉婷,道:“皇兄,明日你带我一同去会同馆吧。”
“明日我还有事,不去会同馆,待改天有空再说。”
傅南漳性格冲动跋扈好掌控,一直为傅南平马首是瞻,只是这种人有时候犯起蠢来,也十分让人头疼。
傅南漳有些失望看看与他们并驾齐驱的季娉婷,一抖缰绳,来到瑶华公主车架前,笑着说道:“瑶华公主见谅,宫门马上就要关了,本皇子便只能送到这儿了。”
巧意掀开车帘,季明秋走了出来,拱手说道:“有劳五皇子相送,请便。”
傅南漳再度看向季娉婷,道:“郡主,不知你明日可有空,这京都有不少好玩的地方,郡主若不嫌弃,本皇子愿意陪郡主四下游玩一番。”
季娉婷转头看看傅南平,微笑着拒绝道:“五皇子见谅,娉婷这两日不太方便。”
即便傅南漳再蠢,也从季娉婷下意识的动作上看出了问题,眼底的期待消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有些难堪地笑了笑,道:“是本皇子唐突了,告辞。”
傅南漳掉转马头,转身就走,甚至都没和傅南平打招呼,可见他心里有多难受。
傅南平脸色变了变,随即笑着说道:“五皇弟性子莽撞了些,将军见谅。”
季明秋摆摆手,道:“无碍。平王殿下若有事,也可先行离开,我们自行回去便可。”
“本王无事,还是亲自送公主回去安心些。”
“那就有劳平王了。”
季明秋回了车厢,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傅南平看向季娉婷,柔声问道:“郡主方才说这两日有事,不知能否告知本王?”
季娉婷脸上微红,道:“殿下不是也说有事么,不知可否告知娉婷?”
傅南平一怔,随即笑着说道:“我的事便是陪婷儿,那婷儿呢?”
季娉婷的脸更加红了,有些羞涩地撇开眼,道:“殿下惯会哄人开心。”
“婷儿此言差矣。我待人如何,也要看对方是谁,像婷儿这般女子,才值得我另眼相待。”
傅南平看向季娉婷的眼神柔情似水,直看得她俏脸通红。
“傅国贵女如此多,且个个出众,娉婷怎能与她们相比。”
“纵使她们再出众,在我眼中也不及婷儿万一。婷儿,我对你一见倾心,再见钟情,这辈子除了你,我不想要别的女人。”傅南平的情话张口就来,且每一句都说的信誓旦旦。
季娉婷有些失落地说道:“听说殿下府中有不少美人,而且还有了女儿。”
傅南平握住季娉婷的手,解释道:“那些都是父皇赐给我的,我不敢不收。婷儿放心,若你肯做我的王妃,我定想办法将那些女子打发走,我发誓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
季娉婷害羞地抽回手,道:“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娉婷做不了主。”
“婷儿放心,只要你也倾心与我,我定会想办法得到公主和将军的认可,迎娶你做我的王妃。”
“那……就再说吧。”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会同馆门口,傅南平没再纠缠,和瑶华公主告别后,带着侍从回了王府。
会同馆内,瑶华公主三人回到院子,一起进了正房,巧意关上房门,守在了门口。
季娉婷皱了皱鼻子,撒娇道:“娘亲,我还要与那劳什子平王演戏到何时?他方才居然抓了我的手,要不是不想坏了娘亲的计划,我恨不能放出小白咬死他。”
小白是季娉婷养的一条小白蛇,虽然看起来非常可爱,却有剧毒,一旦被咬中,几乎立刻便会毒发身亡。
“快了,婷儿且再忍忍。”
季娉婷的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那这么说,娘亲已经确定哥哥的身份了?”
“还不曾,不过娘亲觉得他就是你哥哥。”
“世人常说‘母子连心’,母亲若是这般觉得,那就一定没错。嘿嘿,婷儿终于也有哥哥了。”季娉婷忍不住高兴的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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