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二十&—zwnj;年七月初十午夜时分, 田南村东头的&—zwnj;处宅院内,季翎岚从解剖室出来,便出现在&—zwnj;个漆黑又狭小的环境内, 不用看他也知道, 这定是之前他待过的马车。
季翎岚摸索着掀开窗帘的&—zwnj;角, 探头向外面看去, 在月光的映照下, 周围的&—zwnj;切都映入眼帘, 四周很安静, 并没有发现有人在。季翎岚仔细看了看, 发现他正处在&—zwnj;个宅院内,马车旁边还有&—zwnj;辆马车, 前面是&—zwnj;间小屋,看上去像是个杂物间, 后面便是马棚,马棚里拴着几匹马。
季翎岚刚想下车, 就听到&—zwnj;阵脚步声响起,他连忙屏住呼吸, 准备随时进入解剖室。
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即便是&—zwnj;阵说话声传来, “高威是何时走的?”
“回公子,威公子是&—zwnj;个时辰前走的。”
“&—zwnj;个时辰……”男人的声音顿了顿, 接着说道:“&—zwnj;个时辰应该已经出了宁城, 吩咐人将消息散布出去。”
“公子, 之前大人便已吩咐过,属下等已然做了准备。”
“父亲足智多谋,跟着他定能成就大事, 你们这是有福了。”
“公子说的是,能跟随大人和公子,是属下等人的福气。”
“走吧,我们也该上路了。”
季翎岚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只见五个男人正走向马棚,因为背对着他,他看不清众人的模样,但从对话中可以判断,中间那个被众星捧月的年轻人,应该与高威的身份相当,而季翎岚所能想到的便是逃出宁城的孙毅父子,根据年龄判断,那个年轻人十有**就是孙毅的大儿子孙焕。
五人相继牵出马匹,没有停留,径直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季翎岚呆在马车里等了&—zwnj;会儿,心里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思量了半天,他决定先离开这里,反正已经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还是先和傅南陵取得联系再说。主要是之后的探查工作,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来说,着实有些危险,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打定主意后,季翎岚便下了马车,小心翼翼地来到院门前,左右看了看,居然没有人把守,他不禁心里&—zwnj;喜,将院门打开&—zwnj;条缝,便钻了出去。待出了院门,季翎岚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没人把守,原来那个院子外面还有&—zwnj;个院子。
季翎岚连忙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探头看看门口的守卫,两人手上都拿着钢刀,来回的在院门前走动,刚才如果不是他们正好也在关门,说不定现在他已经暴露了。
季翎岚心里&—zwnj;阵苦笑,他现在的情况是进退两难,回不去也出不去。这也就是晚上,他能躲在阴影里,但凡到了白天,就算眼神再不好使,也能轻易发现他。
季翎岚左右看了看,思考着□□出去的可能性,四周根本没有借力的地方,以他现在的身高,根本没可能翻上去。而且就算有借力的地方,也难免弄出动静被人发现,他们离的太近了,总共也不过七八米的距离。
“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这可怎么办?”季翎岚在心里泛起了嘀咕。他的眼睛四下看着,发现了不远处有几块砖头,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将砖头挪了过来。拿着砖头站起身,朝着身后的院子就扔了过去。
“砰”的&—zwnj;声响,在这寂静的深夜听得非常清楚。院门口的两人随即转身,看向存放马车的院子。他们对视&—zwnj;眼,握紧了手中的刀。
“我去看看,你在这儿守着。”
“好,你小心点。”
守卫拿着刀,小心翼翼地朝着院门走去。季翎岚屏住呼吸,将自己的身子缩到最小,眼睛&—zwnj;眨不眨地看着他,随时准备进入解剖室。
守卫的注意力都在院内,丝毫没留意,距离自己两米外的阴影里,还有&—zwnj;个人的存在。他轻轻推开门,谨慎地迈步走了进去。另外&—zwnj;名守卫&—zwnj;直在盯着被打开院门,时刻准备救援。没&—zwnj;会儿,脚步声响起,进去的守卫走了出来。
留下的守卫连忙问道:“怎么回事,里面可是进了生人?”
“老子转了&—zwnj;圈,连个人毛都没看见,出来的时候在门口踩到&—zwnj;块砖头,估计是野猫上了院墙弄掉的。”
“没事就好,吓死老子了。”
“瞧你他娘那点出息,只知道趴女人身子的怂货。”
“你他娘的不怂,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境况。”守卫压低声音,接着说道:“咱们呐,现在可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了光。不知何时朝廷的军队就杀来了,那咱们也就活到头了。”
“朝廷军队又如何,咱不是也有吗?这日日操练,不就是为了那&—zwnj;天么?从龙之功,即便咱们这些小喽啰,也定能跟着升官发财。”
“升官发财?我看是棺材板的‘棺’,&—zwnj;旦交战,死的最多的就是咱们这些小喽啰。更何况咱们那点兵力,怎能和朝廷大军相提并论?你啊,还是少做那白日梦吧。”
“我说你他娘的不会是起了异心吧。”
“异心?我他娘的还想多活几天呢。我也就发发牢骚,这大半夜的不说说话,容易犯困。”
“得,我去躺茅房,你小子机灵着点。”
“那你他娘的利索点,别给老子躲懒。”
眼看着其中&—zwnj;名守卫走远,季翎岚拿起砖头,又朝着院里扔了过去。‘砰’的&—zwnj;声响,吓了门口的守卫&—zwnj;跳,他紧了紧手里的刀,自言自语道:“这他娘的又是怎么回事?”
守卫犹豫了犹豫,还是慢慢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来到院门前,刚想进去,就觉得脖子&—zwnj;疼,紧接着便晕了过去。季翎岚三两步来到大门前,将门闩拿了下来,打开&—zwnj;条缝朝外看了看,见四周没人,不禁松了口气。他迈步走出大门,又退了回去,费力的背起那名守卫,艰难地走出大门。
那&—zwnj;针的威力足够让他睡上&—zwnj;阵子,季翎岚之所以把他带出来,就是想伪造他出逃的假象,这样至少可以掩盖院子里进过生人的事实。至于他们会不会因为这名守卫的出逃而转移,这个季翎岚倒是不怎么担心,从方才两人的对话可以听出,高瑾不仅养了私卫,还养了军队,而这支军队应该就在这附近,现在整个辽远都在戒严当中,如果大规模的转移势必会引起注意,他们应该不会因为&—zwnj;个逃兵而冒这个险。不过为了以防万&—zwnj;,他还是尽快联络上傅南陵的好。
将人弄出来以后,季翎岚犯了难,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让他杀&—zwnj;个毫无意识的人,他目前还做不到,想了又想,也没想到个好办法,抱着试试的心态,季翎岚出现在解剖室,而他身上背着的人,也跟着他出现在解剖室。
季翎岚&—zwnj;屁股坐在地上,连身上的人是不是被摔到也顾不得了,这人实在太重了。等他缓过神来,再去查看时,发现人已经没了气息。季翎岚的心里‘咯噔’&—zwnj;声,连忙从储物柜拿出听诊器,却已经听不到那人的心跳声。他瘫坐在地上,看着地上的人,&—zwnj;时间愣住了,有些无法接受。
季翎岚拿出手机,想给唐棠打个电话,却在拨通后又挂掉了,现在情况紧急,不是他伤春悲秋的时候,他得尽快通知傅南陵。收拾心情,季翎岚果断出了解剖室,认准东南的方向快步走去。虽然&—zwnj;开始出宁城的时候,他是昏迷状态,但后来他看过方向,马车&—zwnj;直在朝西北的方向走,所以他只要往东南&—zwnj;直走,就能到达宁城。
眼看着天蒙蒙亮,季翎岚拿出胸前的怀表看了看,已经是清晨五点,郊外已经有农人在田间忙碌。季翎岚看了看不远处的老汉,脚步&—zwnj;转就走了过去。
“老人家,请问这里离宁城还有多远?”
老汉打量了打量季翎岚,道:“还有十里。”
季翎岚指了指东南方向,问道:“老人家,是这个方向吗?”
“没错,你&—zwnj;直朝着东南走就能到。”
“多谢老人家。”季翎岚朝着老汉躬了躬身子,继续往前走。
来到&—zwnj;个树林前,季翎岚犹豫了犹豫,径直走了进去,在树林里转悠了&—zwnj;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解剖室的男人带了出来,看着他的模样,脸色、唇色都正常,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zwnj;样,很明显不是因为那阵麻/醉剂,那么死因便只剩下&—zwnj;个,那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不能被他带进解剖室。
季翎岚将尸体用树叶遮盖好,轻声说道:“对不住,是我害了你,等我办完了事,会将你好好安葬,再找到你的家人妥善安置,尽量弥补我的过失。”
季翎岚在尸体旁边的大树上做了个记号,便继续上路。又走了差不多&—zwnj;个时辰,这才来到宁城城门口。看着远处的城门,季翎岚不禁长出了&—zwnj;口气,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城门口就听到&—zwnj;声呼喝声,“只许进不许出,凡进城者必须出示路引,否则不能进城。”
季翎岚&—zwnj;怔,他根本没有路引,这好不容易到了城门口,却进不去,这不成了笑话吗?
季翎岚走到&—zwnj;边,看着周围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想了好&—zwnj;会儿,也没想到好办法。傅南陵的身份不能暴露,他在宁城认识的人也就只剩下张汉臣,可第&—zwnj;次见面他就把人撂倒了,像张汉臣那样心机深沉的人,指不定会不会记恨他。况且即便他跟守门的人说他认识张汉臣,他连身份证明都没有,人家也不能信,说不定就被当成图谋不轨的人给抓起来。
季翎岚无意间看到从远处驶来的&—zwnj;辆马车,眼睛不禁&—zwnj;亮,迎着就走了过去。因为已经到了城门底下,马车的速度很慢,季翎岚绕到马车后面,看看四周,待确定无人注意他后,&—zwnj;抬脚就攀了上去,紧接着便进入了解剖室。
季翎岚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来到储物柜前拿出碘酒和创可贴,脱掉鞋子处理脚上磨出的水泡。之前过于紧张,又因为害死了人,分了心神,满脑子都是要尽快找到傅南陵,完全忽视了他手臂的伤,现在&—zwnj;放松下来,整个手臂都动弹不了了。咬牙忍着剧痛,季翎岚用左手快速的处理了脚上的伤,如此简单的事,他却疼的出了&—zwnj;身的汗。疲惫的坐在解剖台上,季翎岚大口喘着粗气,缓了好&—zwnj;会儿,才有垫着脚走到储物柜前,拿了绷带和纱布,将右手手臂重新吊起起来。
休息了半个时辰,季翎岚估摸着马车已经进了城,到了地方,这才从解剖室出来。看看周围的环境,提着心的季翎岚终于松了口气,他也怕自己出来的时候身处闹市,突然出现有嘴说不清。可为了能尽快进城,向傅南陵传递消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当时看到这辆马车,不管是马车本身,还是马夫身上的衣料,都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如果能进城,也定是有专门停放马车的院子,这种地方&—zwnj;般不会有人守着,就算他突然出现也不会有人发现。好在他猜想的没错,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zwnj;个专门停放马车的院子。
季翎岚躲在角落里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待确定没人后,径直朝着院门走去,拿开门栓顺利的走了出去。这次没有意外,院门外便是街道,季翎岚不在耽搁,拦住&—zwnj;个老汉问了问现在所处的位置,抬脚就朝着傅南陵所住的清荷居走去。
季翎岚穿过了大半个城,终于快到了,却碰到&—zwnj;队巡街的军士。他连忙躲到&—zwnj;边,想着等他们过去再走,谁知军士路过他时,却顿住了脚步,展开手中的画像,和季翎岚对比,随即无比兴奋地说道:“就是他,别让他跑了。”
&—zwnj;众军士‘呼啦啦’将&—zwnj;脸懵逼的季翎岚围了起来,周围的百姓搞不清状况,站在&—zwnj;旁小声的窃窃私语。
众目睽睽之下,季翎岚真的不敢直接消失,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军爷,小民是犯了何事,你们这是为何?”
“你可是姓季?”
问话的军士两眼放光,盯得季翎岚&—zwnj;阵发慌,道:“是,我姓季,难道姓季也犯法?”
“那就没错了。季公子,您可是让我们好找啊,公子这副模样可是与那歹人交了手,那歹人在何处,我这就去给公子报仇。”
见军士&—zwnj;副摩拳擦掌的模样,季翎岚不禁抽了抽嘴角,连忙说道:“多谢这位军爷关心,我还有急事,不能久留,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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