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至荆州的路程虽短, 但因荆州被山匪占据已久,鲜少有人经由此地,是以道路经久失修,一路颠簸不平, 越过崎岖山路时, 余晖散尽, 天色将晚。
山路本就难行, 若是摸黑前行, 恐生事端。虞时也在这上头是个极为谨慎的人, 故而下令在前方不远处的客栈将歇一夜。
就在随行军要卸下粮车时,最后一辆粮车忽地“吱呀”一声响, 紧接着粮草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盖在粮草上的布也被顶出了一个小包。
几个随行军心中警铃大作, 登时拔刀相向,个个严阵以待地盯着那辆粮车。
前头的虞时也闻声停了动作,上前道:“什么事?”
随行军紧张道:“公子,这、这里头好像有人。”
虞时也眯了眯眼,拇指指腹摩挲着手中的佩剑,就见那粮草里的动静愈来愈大, 里头的人似是被缠住了,折腾了好半响,“哗啦”一声,顶着一头草根子挣了出来——
几个随行军憋了半响的气息, 见人露脸,下意识便提刀上前,欲要拿下。
然,那刀堪堪提至“贼人”脖颈边, 就被虞时也手中长剑挑落。
众军怔了怔,再仔细一瞧,手里的刀不由颤了颤,喃喃道:“二……姑娘?”
只见那藏身在粮草堆里的女子皱眉轻“嘶”了声,紧接着摁着脖颈活络了下僵了一路的手臂,随后又从衣襟处捻了几根扎人的草叶子。
直到一个高大的人影落在她脑袋上,她方才仰头。
虞时也脸色沉沉,捉住虞锦的后颈,直接将人提了下来,咬牙道:“虞、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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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锦从京郊营里消失一事很快便传到虞广江跟前,不几时,虞府上下便被翻了个底朝天,好在虞时也尽快来了一封信,虞广江窒息的同时,也稍稍松了口气。
而沈却密布在虞锦周边的暗卫无法随意进出灵州京郊营,故而得到消息时已晚,待到消息传回荆州,已是两日过去。
彼时沈却正在杏岭山脚。
此处盘踞着数千军将,个个严阵以待,试图守株待兔,以擒拿负隅顽抗的山匪。
周裘拿着大饼和汤水,操着他那口不大周正的口音说:“王爷,垫垫肚子,都受了这么多日,想来这些孽障也扛不了多久咯。”
沈却应了声,按他的计算,山里的粮草撑不过十日,这两日就该有动作,是以气氛格外肃穆,无人敢在南祁王眼皮子底下轻易懈怠。
正此时,远处马蹄声渐近,段荣风尘仆仆赶来,“王爷!”
他下马快步上前,道:“暗卫传信说,二姑娘不见了。”
男人脸上纹丝不动的神色顿时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侧目凝视段荣,“什么叫不见了?”
段荣道:“说是二姑娘一早悄声进了京郊营地,便再没见到人影,虞大人翻天覆地寻人,他们眼见不对,才速速来信。”
沈却只停顿了一瞬,问:“这两日是不是有灵州的粮草要到?”
不及段荣应话,周裘便抢先道:“是有,虞大人来过信,眼下荆州乱的嘞,那粮草是用来赈灾的,应是就要到了!”
闻言,段荣说:“是……那日是有粮车出发。”
沈却攥了下手心,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不得不说,欢愉是有,但许是有沈离征的前车之鉴,他并不愿在前线看到虞锦。
且他也并不知押送粮草的是虞时也,担忧正盛时,又有一道慌乱的马蹄声响起。
“王爷!王爷!”士兵跌了个跟头,说:“灵州来的粮车在寒江道上遇袭,粮车都烧了,押粮的辎重兵也不见踪影,凭空消失了一般!”
周裘惊起,急得叽叽咕咕了几句众人听不明白的方言后,才说:“这可如何是好!快命人去寒江道上探一探究——欸?王爷?”
沈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唇色略显苍白,迅速翻身上马,甚至不给周裘说话的机会。
周裘追了几步,一脸懵怔:“这……?”
段荣解释道:“这批粮食事关重要,王爷很是看重,定是要亲自前去查探,周大人,此处便交由你了!”
说罢,段荣也着急忙慌地上马追上。
霜雪扑面而来,染白了疾行人的眉梢。沈却攥着缰绳的手冻到失去知觉,心脏像是被悬在峭壁上,稍一失神便要坠下去。
他脑子里是一阵空白,只是不可抑制地感觉恐慌。
甚至连迎面而来有事要禀的士兵都没理会,一路朝城门狂奔。
原本因剿匪而紧闭的城门此时大开,一列整齐的车马停放在此,守在城门的荆州兵与灵州来的随行军正在交涉,神色十分恭敬。
一行人围堵在城门口,萧条多日的荆州一时还显得有些热闹。
角落里,身穿鹅绒锦裙的小姑娘踩了自家兄长一脚,虞时也立即上手去掐她的脸,疼得虞锦一张脸皱成包子,兄妹二人吵了一路,随行军已然见怪不怪。
有守卫眼尖地瞧见沈却,忙上前禀报道:“王爷,是虞公子运送的粮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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