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虞锦自欺欺人入眠时, 那厢贞庆帝与虞广江正停驻在石林处。
贞庆帝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行至中途便已然回过神来,他斜眼瞅瞅那位面色尚还复杂的老父亲,从内侍手中接过一小碟鱼食。
往池里一撒, 锦鲤跃然, 惊起一簇细小浪花。
虞广江稍怔, 连忙拱手道:“微臣教女无方, 惊扰圣驾, 还望圣上恕罪。”
贞庆帝摆手:“我看令千金胆识过人, 非一般女子可比,且重情重义, 倒叫朕刮目相看。”
虞广江讪讪,“姑娘家莽撞……”
贞庆帝眯着眼轻“嘶”一声打断虞广江的话, 犹疑道:“令千金与南祁王……南祁王生辰在即,过了生辰便二十有四,早早过了寻常男子成婚的年纪,倒是该成婚了。”
贞庆帝说罢顿了顿。
其实按理说沈家与虞家一南一北,手握重兵,是不宜再结成亲家, 否则实在令人生畏,但贞庆帝忽然想起昨儿正殿上户部尚书争论一事。
南祁王年年伸手逼着朝廷要马要粮,说实在话,贞庆帝避之不及, 郑尚书才只好独自背下这口锅。其实贞庆帝不是没想与灵州借粮马,但朝廷本就也亏待灵州,亏得灵州气温土壤适宜,虞广江早些年又自己领人开垦荒地, 这才有了如今盛况,是以饶是帝王九五至尊,也舍不下脸来开这个口。
可若是两家结为亲家,那可不就顺理成章解决了这连年大患?
且若虞家那小千金要是与沈却情投意合,他强行拆散反而落不得好,不若卖两家个面子……
贞庆帝老狐狸似的抚了抚须:“这世上情之一字最为可贵呐,若是虞卿与沈家皆有意,朕便做这个主,赐婚如何?”
闻言,虞广江大为惶恐,未及开口,便被远来的内侍打断:“圣上!太后娘娘她急火攻心,又、又晕了过去。”
贞庆帝神色一变,忙抬脚去了太后的暮山阁。
不必问也知是永安郡主的事。
昨夜麒山塌方时永安郡主也尚未离开东山密林,至今不见人影,太后初闻消息时便晕了过去,眼下许是身子遭不住,又昏了一回。
到底是未来的儿媳,虞广江蹙眉问了问随侍:“还未找到郡主?”
随侍摇头,后轻轻一顿,道:“大人,公子也不见了。”
虞广江步子忽顿,略有惊讶道:“什么?”
随侍道:“公子昨日进东山密林捕猎,应当是没出来,属下已命人去寻,只尚未发现踪迹。”
虞广江眉梢轻压,道:“怎么现在才说。”
随侍也很无辜,道:“您说天塌下来也先找二姑娘,且说大公子的事暂且搁置搁置。”
这话是说轻了。
昨夜里随侍本欲禀明虞时也失踪一事,可虞广江担忧虞锦,随侍才禀了句“大公子”三字,便被虞广江不耐烦地挡了回来,说什么——
“天塌下来也让那混账小子等着!”
虞广江:“……”
是他说的没错。
=====
依照往常惯例,秋狝第二日应当公示猎物,以评个甲乙丙级,但由于麒山山崩,好好的秋狝不得不中断,且姑娘家胆小,叫夜里的轰鸣声惊病了好些个,一时都萎靡在屋里,不肯出门。
侍卫进山林搜救,一直到日暮西山那些逗留之人才被抬回的抬回、搀回的搀回,都是些意气风发的毛头小子。
成玥随皇后侍奉在暮山阁,听闻屏风内侧太后虚弱地在问永安,她紧张地攥住了窗栏。
昨日,她是见过永安的。
只是二人惯常生了些口角,说是口角,其实也就是成玥单方面怄气,永安郡主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可就因此成玥才更恼。
她恼怒之下,也不曾多想,便命人在永安所在的那天小径上设了捕网陷阱?
许见竹或许、或许本该早早回行宫的。
众所周知,成玥公主与永安郡主虽为年龄相仿的表姐妹,但自幼便很不和睦,这不和睦主要体现在成玥数次争锋相对上。
永安自幼就稳重听话,言行举止无可挑剔,得皇祖母疼爱便罢了,连父皇都时常要她同永安学习,成玥理所当然恨极了永安,处处刁难。
可她绝不敢害人性命呀!若是永安因她丧命,单是想想此事便令人胆颤……
好在不出一刻钟,便有宫女匆匆来报:“太后、太后娘娘!永安郡主回来了!”
太后如何成玥不知,但她是结结实实松了口气。
可据说,永安郡主却不是被禁军守卫找着的,而是自个儿安然无恙回到行宫,还搀扶着一瘸一拐、脸色异常难看的虞大公子。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