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力道将他撞得向后小退了半步才堪堪站稳,丫鬟、侍卫等众人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默契又慌乱地移开视线,佯装未见。
四周骤然阒静,沈却稍怔。
仿佛被人捏住了命脉,那种熟悉的异样排山倒海扑面而来,心口隐隐发颤,颤到他觉得呼吸都带着轻微的刺痛之感,大有一种要将怀里的人彻底揉进骨子里方可缓解不适的荒谬想法。
他也确实如此做了。
而虞锦将脸一埋,满心却都是唐嘉苑,丝毫未觉异状。
说起来,她与唐嘉苑之间还颇有一番渊源,只是这渊源的由头,却是因她的兄长,虞时也。
虞家兄妹二人的好模样大多随了生母,若说虞锦生得似闺中娇养的牡丹花,那么虞时也便是那高岭之上的玫瑰,美得丰神俊朗,性子傲慢不羁,少不得女子对其趋之若鹜。
这本无碍,虞锦为此甚至十分自得,毕竟有兄长如此,实在长脸。
可别的女子至多是肖想倾慕,偏是当时还是灵州参军事之女的唐嘉苑胆大,竟敢在虞家的小宴上以女子清誉设计虞时也。
她饮茶时故意泼脏了衣裳,去到后院厢房更衣,又让侍女以虞锦的名义将虞时也一路引了过来,若非虞锦及时察觉,否则以她阿兄的暴脾气,莫要说负什么君子之责,只怕没一剑劈死唐嘉苑便算好的。
此事毕竟不体面,虞锦并未声张,只是自那后,她也算是与唐嘉苑结下了梁子。
若是今日被唐嘉苑撞上,只怕要生事端。
虞锦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嗒嗒”响,生怕沈却此时将她推开,是以双臂收紧,吞咽了下嗓子道:“阿、阿兄,我头好晕,实在站不稳……”
不及男人开口,她又道:“许是一早未进食,眼下犯了头昏病罢了,我站着靠一会儿便能缓——”
说话间,虞锦倏然一僵,美目微瞪。
缘由无他,腰间覆上的那只手,力道过重,隔着轻薄的布料,掌心的滚烫似能灼伤那整一片肌肤。
几近是将她摁进怀里。
虞锦茫然一瞬,仰头看他,正逢男人垂目。
小姑娘略微愕然地瞪大双眼,他甚至能从她的瞳孔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缩影。
一股莫名的熟稔之感油然而生,沈却眼眸微眯,紧紧盯着她的眉眼瞧。
虞锦一头雾水,只觉得腰要被他掐断了。
她疼得倒吸一口气,见对面廊道上已无唐嘉苑的身影,立即去推男人的胸膛,道:“我忽然觉得好多了,你可以……不必搀扶我。”
话落,腰间的桎梏果然消失,但紧接而来的却是眼前一黑。
虞锦:?
她略有不安地攥住男人露出的一截手腕:“阿兄?”
沈却抬手遮住那双似盛秋波的美目,任她挣扎。
半响,他手一松,直将人从身前扯开。
“嗙”地一声,书房门被重重阖上,力道之重到门窗似都颤了两下。
眼前骤亮,虞锦毫无防备,被房门呼来的风扑了个满面,怔怔然地呆在原地,抱、抱了一下,倒也不至如此动怒吧……
那头落雁先回过神来,忙上前扶住她,道:“姑娘,您无碍吧?可要奴婢寻个郎中瞧一瞧?”
虞锦忙摇头,小声道:“我无事。”
说罢,她颦眉望着紧闭的房门,都怪唐嘉苑,隔着面都还给她找麻烦。
虞锦懊恼地抚了抚眉尾,屈指叩了两下门。
隔着一扇门,男人闻声侧了侧颈,竭力扼制住手中微颤,提壶倒了一盏凉茶。
他捏紧杯沿,仰头饮尽,如此一杯又一杯,才将浑身的躁动难安生生压了下去。
“阿兄,午膳要凉了。”
门外的人又抬手叩了两下,话里皆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沈却侧目看过去,拇指摩挲着杯口,垂在膝上的手收紧成拳。
一次是错觉,那两次呢?
说实在话,这种被人牵制情绪的感觉并不算太好,他很清楚,问题出在虞锦身上。
沈却将剩下的凉茶喝下,定了定心神,径直朝房门走去。
“阿兄,阿兄,阿——”
“吱呀”一声,门被从里头拉开。
虞锦叩门的动作蓦然顿在半空中,收回手乖乖巧巧地抱着食盒看向沈却,浑然没有方才那副抱着他胡诹耍赖的模样。
沈却看了她一眼,神色如常道:“进来吧。”
虞锦欣喜,赶忙紧跟进去。
落雁布好午膳后,二人相对而坐。
用膳时,虞锦念及方才的插曲,并不敢多言,生怕沈却将话题引到那上头去,既然此时他不提也不恼,她便顺水推舟,一并忘了才好。
省得他再道一句男女大防,破坏此时兄妹用膳的好氛围。
如此想着,虞锦便也只顾埋头。
正此时,沈却忽而开口道:“今日来,有事?”
虞锦握着木筷的手一顿,捻帕子擦了擦嘴角道:“我无事就不能来陪阿兄用膳么?”
“只是来用膳?”
“……也不是。”虞锦捏住勺柄,垂目道:“我仔细一想,自我病愈后便与阿兄不甚相熟,便想多与阿兄相处,盼能回到从前那般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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