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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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线期你有两波游走的决策做得挺好,为什么没有执行?”裴瑜靠在椅子上,看着刚刚的游戏录像问道。

温祈垂下眼:“我有很多决策,也只有两波是对的。”

裴瑜垂着眼睫没有说话。

“Pen神是T1辅助,跟他搭配起来会轻松些吧。”温祈看着自己对线的细节,“他对线打得也好,团开的也绝妙,甚至……”

“打职业免不了被比较,”裴瑜嗓音很淡,几乎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但如果自己看不起自己,是不想赢。”

温祈愣在座位上。

裴瑜面无表情地把椅子带了回去:“我先单排。”

温祈坐在原地,凝着电脑屏幕的眼神略微有些涣散,指尖发抖,脸色泛白。

温祈从来都觉得自己跟上进的选手比起来,有点格格不入。

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就好像自己是一运气好混进学霸班的学渣,别人努力是理所应当,自己努力就有点……像小丑跳梁。

竭尽全力之后没有进步,一定会被嘲笑的。

明明自己上限就比别人矮一截,他没办法像裴瑜那样刚打两年就大放光彩,更没办法拥有盛棠的大心脏,他只能默默当陪练的角色,看着队友进步,跟着队伍前进。

但他不想赢吗?

不,不是的。

温祈咬着嘴唇,那股后知后觉的燥热感像个巴掌甩在他的脸上,让他羞愧难当。

他悄悄挪开椅子,迅速地上楼。

盛棠刚睡下,温祈就推开房门进来了。

气喘吁吁,眼眶通红,盛棠侧了一眼:“外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你吗?”

温祈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摇摇头:“没,我洗个澡。”

怪怪的。

但盛棠不是别人刻意遮掩还要去一探究竟的性格,倒在床上调了个闹钟,准备入睡。

一月的最后两场比赛日期相近,2-0拿下第一场之后,教练组首次取消了赢比赛必吃一顿的传统习俗。

“如果一月份五场比赛都能漂亮地小场全胜,那我们今年有希望创造队史最佳成绩了。”教练说。

“队史最佳成绩?”Arika偏头,“我们现在还不是吗?”

“现在只是小场八连胜,大场四连胜。”教练翻出比赛记录,“三年前吧,MIG巅峰那年,小场九连胜,大场十连胜。”

三年前啊。

盛棠回忆了一下,应该是自己刚粉上MIG没多久的时候,Swer还是职业中路**oss,被誉为MIG最有希望的一年。

最有希望那年的最终成绩是世界赛四强,也延续了队史,建队六年从未打进世界赛冠亚军。

Arika摸鼠标的时候才察觉到不对,拎着自己的垫子晃来晃去:“诶,教练,我鼠标垫又坏了,我回去能换一个吗?”

周见远往前挪了一下:“你这是怎么用的?我看你换好几次了。”

“哪有好几次!”Arika掰着手指数了数,“这仨月我就换了四个!”

“人家小棠进来到现在都还没换过呢!”教练用本子轻拍他的脑门,“差生文具多。”

车里哈哈大笑,盛棠回头时看到坐在跟前的温祈,他正抱着一台平板,认真专注地在看比赛录像。

看Pen的第一视角。

自从那天温祈冲回房间之后,盛棠好像再也没听说他找队长哭要当替补的事情了,而且……以前他那些遮遮掩掩的努力终于在最近能见光,温祈以“破罐子破摔”的气势每天跟他沉默无言地拼着熬。

他俩像高三下了晚自习后还留在课室里猛写题的学霸。

这么想着,盛棠又回头看坐在身后的裴瑜。

Carpe选手带着个人周边的眼罩,靠在车窗上休息。

盛棠有点好奇这人是不是在装,毕竟他自己也靠过窗户,路上的一路颠簸能让他错觉自己脑浆子都被颠匀了。

但裴瑜一路睡得很安稳,下车的时候都有点意犹未尽。

盛棠是被予以重任叫他醒来的人。

“要不我去里面给你拿床被子,你在这睡一晚上?”盛棠站在车门外伸了个懒腰,“好酸。”

裴瑜左边太阳穴还有眼罩的印子,一头微长的头发凌乱,下来的时候眯着眼睛看盛棠许久:“哪酸?”

盛棠握拳锤了锤后背:“腰。”估计是这两天熬夜熬太晚了。

他粗略地算了下,除开上厕所吃饭等碎片时间,他一天在电脑跟前能坐十多个小时。

得找队医看看有没有什么缓解腰酸的……

盛棠刚在想用喷雾还是药贴,一只手忽然覆了上来,轻轻揉了一把他的后腰。

“啊……”他几乎是没有思考时间,脱口而出。

这声叫唤带着猝不及防跟惊恐,还掺着一味恰到好处的娇气,听起来……很意料之外。

裴瑜的惺忪睡眼才此刻也清明了不少,落在盛棠通红的耳尖上,混着讶异跟错愕。

他思维重启之后程序运作得确实有些缓慢,听见的是盛棠腰酸,下意识想帮忙缓解,却忘记估算这个动作的亲昵程度。

“抱歉。”他的嗓音都轻柔不少,真诚且满怀歉意,“我只想帮你揉揉。”

盛棠最碰不得的地方就是腰,随便别人的指尖一碰就浑身被毛茸茸挠了一样,酥得他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他惊恐又羞臊地用手捂着刚刚裴瑜摸过的地方,发狠地搓开那股奇妙陌生的感觉。

两个人对视越久,那股尴尬感愈重。

“外面多冷。”司机搬着基地里清出来的一箱杂物,“赶紧回去,别又冻感冒了。”

两个人低声道好,一前一后尴尬地走回基地。

发生了这种事情,盛棠是打定主意至少在下次比赛之前都避免跟裴瑜说话的。

但天不遂人愿。

基地里的热水器坏了,四间房里只有裴瑜房间的热水器是好的,因为他那台是年初新装的,使用年龄不一样。

“我们基地真是绝了。”Arika摸着浴室里都泛冰的冷水,“我记得有一回二楼还是哪一楼的灯集体坏了,大半夜的摸黑上床。”

周见远一脸严肃:“我觉得这有可能……”

宋星遥:“好了够了。”

盛棠还想听周见远的半截话,但宋星遥一脸严肃地打断了:“我已经跟雯姐说了,明天就有人过来修,你们现在排队去小瑜房间洗。”

温祈当第一个,盛棠是最后一个。

人上去之后,盛棠还在原地纠结上去洗澡的问题,Arika就凑了过来:“你刚刚是不是好奇周哥想说什么?”

“啊?”盛棠一时没反应过来,随意道,“嗯。”

Arika一脸“我就知道”,然后伸手把周见远的椅子扒拉过来:“周哥,给他讲讲我们战队基地的怪谈。”

周见远一脸严肃:“我们基地有脏东西。”

盛棠:“……”

盛棠:“???”

周见远平静得有些诡异:“应该是在三楼,我刚来的时候见过。”

盛棠觉得自己的嗓音有点飘:“你……还见过?”

Arika可乐地看着俩人,一副旁观局外人的表情。

“但它应该不会害人,只是盘在这块儿,偶尔有波动的时候咱们基地就会出点问题。”周见远摸着鼠标,“比如灯灭了,比如热水器坏了。”

盛棠感觉自己有点木。

“你怎么能……”

Arika在隔壁提醒:“你忘记周哥的奶奶了?”

盛棠剩下的半句话咽回去了。

不会吧?电竞豪门,坐拥临江大别墅的知名战队,居然……

“你知道我们今年为什么突然换基地吗?”Arika神秘兮兮,“去年我们战队成绩那么差,赞助早就跑完了,哪有钱住以前的基地,这不挑了现在这块儿……你知道这块儿为什么便宜吗?”

“啊!”盛棠吓得踏在电竞椅上的后脚跟滑了下去,他整个人都有点坐不住,那股悚然从血管深处蔓延,被心脏泵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卧槽。

Arika哈哈大笑,十分满意他的反应:“骗你的,你怎么那么可爱!”

周见远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Arika,也抿出个笑:“嗯。”

盛棠:不,我怀疑被骗的人只有你Arika。

“总之别想太多,不会影响我们日常生活的。”周见远说,“我们住那么久了也没啥事。”

在房间收拾好东西的宋星遥下楼,看到盛棠惨白的脸色大概就猜到什么,揪着Arika的耳朵:“是不是说了不许乱说话?”

盛棠连忙回头:“队长,他们是在开玩笑对吧?”

“当然。”宋星遥一脸严肃,随后不太自然地走到周见远隔壁,“小周,我今晚跟你拼一晚床。”

“哦,行。”

Arika:“队长你不是向来喜欢一个人一间房吗?今晚干嘛?”

宋星遥相当不自然:“闭好你的嘴。”

盛棠:……你们MIG可真有意思。

这半真半假的流言在基地里传开了,盛棠莫名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比如打游戏打到一半,他后背忽然发凉。又或者是一楼窗口的风怎么听怎么像有人哭……

队友接连上楼洗漱休息,盛棠回过神时一楼只剩下他跟温祈了。

温祈是最早洗好的,下来又继续他的学霸之旅。

往日为了节省资源,过了十点MIG上楼的灯会一直关着,抹黑上楼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今天晚上特别不一样,以往忽略的东西在昨天晚上跟Arika和周见远聊天之后,变得诡异神秘了起来。

盛棠其实很怕黑很怕鬼……就跟和裴瑜分手后的那个雨夜,打个雷能把他吓得魂不守舍。

他想让温祈陪自己上楼,可温祈游戏打到中期,眼看着就是生死局关键团,他把人拽着陪自己多少有点矫情。

可是,要摸黑回他一个人的房间,然后再去裴瑜那儿洗完再回房……二楼跟三楼就那么点距离,他要经过那条漆黑的走廊好多次。

盛棠连了耳机,把小九往日用来蹦迪的歌调到最大声,感觉有人在自己大脑里狂蹦时才迈出那一步。

加油的盛棠,不就是上个楼,你是最勇敢的中单。

踏上黑暗台阶的第一步。

对不起我是怂蛋呜呜呜。

盛棠刚撤退,就忽然看到二楼拐角墙壁的瓷砖上倒映了一团模糊的黑影。

门外卷的风呜呜地顺着吹到脚边,阴凉得让人失去知觉,也不知道哪来的光源,反正就落在下面,能看到那团影子的大致轮廓。

细高……没有脖子,不是没有脖子,是有什么东西披在肩膀上……长发?

基地里除了雯姐,没有人留过肩长发,这是谁,三楼那个?

在盛棠恐惧得近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时,那团影子到了楼梯拐角。

“盛棠?”

盛棠吓得双脚一软,扶着楼梯扶手直接瘫坐在地上,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裴瑜没想到他会突然倒下,还以为是贫血或者头晕,从楼梯上赶下来是才发现他还清醒着。

眼睛瞪得很大,呼吸急促,抓着楼梯扶手的指尖都泛白。

裴瑜搭在头发上的毛巾落在了肩头,一丝暖烘烘的湿意渗到盛棠跟前:“你怎么了?”

一楼的光映在裴瑜的五官上,盛棠这才确确实实地认清现实,没有所谓的长发女鬼,是裴瑜洗完头发搭着毛巾下楼。

基地没有奇怪的东西。

盛棠松了手,虚脱般靠在楼梯上,呵地笑了声,抬手抓住掉在怀里的耳机。

“怎么了?”裴瑜倒是被他这幅表情吓得不轻,抬手扣住他的手腕,“胸口疼是吗?还能动?先去坐着我给雯姐……”

“没事。”盛棠松开了手,把音乐关掉,“我只是吓到了。”

他舔了舔嘴唇,水光唤醒了薄唇上的血色,呼吸顺过来之后脸色也好看了很多。

裴瑜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走过的楼梯,大概猜到什么:“怕黑?”

“……嗯。”盛棠不是很想跟他解释多余的东西。

裴瑜也没问,只是蹲在他跟前:“那现在站得起来吗?”

“站得起来。”盛棠重新伸手去抓扶手,却被裴瑜带着手腕牵了起来。

“看起来不是很能。”裴瑜轻轻叹气,“我扶你上去。”

盛棠有点不好意思,但现在有个人陪他会轻松很多,他还是能听到那吚吚呜呜的风声。

裴瑜搀着他到二楼,推开盛棠的房门,先摸到了门边的灯。

视野亮起来了,盛棠悬在胸口的那点恐惧才消散开,他撒开偷偷拽着裴瑜衣角的手,一脸若无其事地进房间找衣服。

裴瑜倚在门边,看着他紧绷着唇角去翻衣服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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