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寒气未散,清晰照人的地砖上还摆着炭盆,东宫一如往日巍峨富丽,两侧的竹枝铜灯照得崇光殿通明亮堂。
明华公主疾步走来,在殿门口被宫女碧色挡住,明华直接将人推开,怒喝:“让开,本宫要见太子。”
“容奴婢进去通报。”碧色低眉敛目,恭谨又坚持地将人拦住。
话音刚落,里面传来太子的声音:“长姐进来吧。”
碧色俯身退下,明华公主毫无仪态般跑进去。
太子着一身玄黑袍服,玉冠束发,平静地站在书案后,他生了一副极好相貌,薄唇微抿,剑眉星目。
“长姐怎地又怒气冲冲?”
太子太过冷静,周身冷意凛冽,唇角的笑更是带着几分冷酷,明华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镇定道:“父皇令凌王回京了。”
太子神色如旧,并不怒,淡淡道:“三年前我册封太子之际,父皇就说凌王要回来了。”
明华深吸一口气,面色惨白,“凌王与秦绾宁之间有婚约,烦请太子将她交出来。”
三年前秦绾宁的父亲胡国公秦州与皇帝之间定了亲,将秦绾宁嫁给凌王,只待凌王回来成亲。
凌王是皇帝流落在外的儿子,打战的时候丢了,几经辛苦才找到了,恐旁人看轻他,就与秦家定了亲,想借岳家的势力提升他的地位。
后秦家谋反被捉,皇帝魏唯独留下秦绾宁,也没有废除婚约,用意很明显,两人还是会成亲的。
明华失去了丈夫秦霄,更为珍视这位小姑子,找了几年才知晓是被太子藏起来,她怒到无法压制自己,每回来要人,太子都拿她的儿子来威胁。
太子听完明华的话后,瞬间冷了眉眼,眼皮掀了掀,道:“秦绾宁的婚事不算真。”
自从秦家满门被斩后,明华就极其厌恶萧家,同样,也愈发看不透自己的亲弟弟,既然不喜欢秦绾宁,何苦霸着人家不放。
“这么多年来秦公对你不薄,秦绾宁更是欢喜于你,恨不得将她拥有的东西都给你,阿弟,你就行行好,放了她。”
明华哀声祈求,太子面上的冷意慢慢转为阴鸷,眼底酝酿着雷霆,黑沉沉一片,“秦公做的事情怕是明华公主不知,你知晓后,只会觉得孤很仁慈。”
明华心口一跳,秦公做了什么事使得太子这么记恨,她欲再追问,太子下令送客:“阿姐回去吧。”
“太子,你要如何处置绾绾?”
“阿姐可想知晓自己儿子的去处?”
明华心如刀绞,一时间就像被太子扼住了咽喉,半晌不得语,最后落寞地离开崇光殿。
太子负手站在案牍后,眸色阴暗不明,薄唇紧抿,凌王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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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公主出了崇光殿,登上车辇的瞬息,捂脸哭泣。
绾绾,对不起了。
马车从东宫的明望门出去,瞧见了不少内侍拖着东西往东宫走,喜事将近,东宫要好好好布置一番。
她掀开车帘看向那些深衣内侍,太子这个时候应该忙着娶太子妃,应该没有精力□□去见绾绾。
这时,绾绾在何处?
她花了三年的时间也没有找到绾绾的下落,皇城虽大,遍地都找了,究竟在何处?
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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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藏匿起来的秦绾宁瞧着外间的春色,赤脚走了出去,踏在冰冷的土地上也没有冷意。
莹白的脚背被冻得通红,脚背上的密金绣制裙摆上有一盛开的牡丹花,栩栩如生,逶迤在地面上,犹如真的一样妖艳。
外间有一株红梅,来了许久都没有开花,但今日开花了。
初春之际,红梅开花了。
伺候的婢女惊叹于她的美艳,只觉那股子冷艳像极了红梅,美艳凌寒。
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梅花的枝上,粉润的指尖带着女儿家的柔腻,红梅雪肤,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美。
下一息,传来啪嗒一声,白皙的手心里多了一枝红梅。
婢女们屏住呼吸,不敢言语,悄悄抬眸,却见这位对着红梅发呆,她们对视一眼,依旧垂下脑袋。
这位主子性子倔强,她们说什么,她都不会听。
秦绾宁折了红梅后,向南看去,这里的墙壁比寻常的略微高一些,起初她还爬上过墙头,可什么都没有看到。
在这里过得都不知是何日,只知四季轮转。
她昂首看去,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萧宴做事诡异,竟一点都看不透,必须想个办法出去才成。
二月初二是萧宴娶太子妃的日子,他必然不会过来的,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他都没有空。
这么一想,眼前掠过一阴影,萧宴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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