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吒——”
声音是从客厅的方向传来的。
冉映陡然警觉起来, 她放缓放长自己的呼吸,做出一副已经熟睡的模样,半垂着眼紧紧盯着门口。
“吱——吒——”
“噗”
声音骤然消失, 刚刚种种仿佛只是冉映的幻想。
但冉映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只是沉默的盯着卧室门。
果然, 长久的寂静之后, 冉映听见了脚步声。
十分轻。
十分轻。
那脚步声在缓缓地朝她移动。
冉映突然想到她没有锁卧室门。
这是个不好的习惯。
她想。
神经绷紧到极致, 神思却越发清明。
她控制指着自己呼吸的频率, 半眯着眼看着门被一点一点的推开。
虚掩的门处出现一道身影, 如同鬼影一般沉默的伫立在在门口。
有一瞬间,冉映觉得自己的视线和鬼影对了个正着。
很快, 她便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鬼影突然低声笑了一下。
极柔极煞的笑声响起时,冉映浑身额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是他!
自己没猜错!
冉映瞬间跳起,赶在鬼影出声前捞起床头桌上摆着的玻璃杯狠狠朝他掷过去, 清脆刺耳的玻璃碎裂声中,冉映沉声道:“冉布!”
黑暗中的男人轻声道:“小映儿,又不乖, 总是熬夜可不好。”他偏了偏头, 瞧着那只擦着他太阳穴划过去的玻璃杯的尸体, “你功课退步了,精准度差的太远了,亦或者——你害怕我, 所以手抖了?”
冉映已然赤足落地。
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已经不怕他了, 但此刻冉布真的站在她面前, 她还是涌起了一阵恐惧。
无妄海万千亡灵的哀嚎再次充斥她的耳畔。
冉映强作镇定道:“王叔,真的是,好久不见。”
冉布慢条斯理的踱步而来, 低声笑道:“是呢,我很想你呀,我的乖侄女——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好好叙叙旧?”
他步步紧逼而来,冉映下意识的后退几步,道:“我却不想你,也一点都不想和你叙旧。”
“这么绝情吗?”他停住脚步,原本温柔地嗓音陡然间结了一层冰,“那可由不得你!”
他手中滑出一柄匕首,月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照进来,银白的刀身反射着冷冷的光。
他持匕首快速逼近冉映,刀锋几乎就要抵上她的脖颈。
冉映用力横踹床身,整个人横向飘移出去,她眉目下压,冷着一张脸伸手拈住了刀身,挡住了冉布这一刀。
冉布轻笑:“乖乖,小孩子不要玩刀,小心伤到你自己。”
手中刀被制,冉布转而抬脚横踢,冉映不得已放开匕首后退躲避,冉布紧跟而上,嘴上还在道:“乖乖,你打不过我,不要反抗好吗?不然王叔忍不住会对你动手,你伤了我会心疼。”
冉映抬臂硬抗了冉布一记肘击,整条胳膊都在发抖。
她确实不是冉布的对手。
无论之前还是现在。
曾经他年长她不知几百岁,修为差着一个大境界,而如今,又输在格斗技巧的熟悉精妙与否与男女之间天然的力气差距上。
她是练家子,力气大,但冉布同样是,他的力气更大。
冉映冷哼:“只怕我不反抗,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那王叔会心疼至死,给侄女陪葬吗?”
冉布低笑,毫不犹豫道:“何尝不可?”
说话间冉布手中匕首挑破冉映衣襟,锁骨处立刻就见了血,蔓延开一阵火辣辣的痛。
腥甜的血腥气弥漫开来,冉布自责道:“你伤到了?都怪王叔不好。”他声音听上去简直温柔地能拧出水,“来,乖乖,王叔看一下。”
冉映道:“看个屁!”
她伸手抄起身侧的椅子,狠狠地朝着冉布砸去,这一动作之下又牵动了伤口,冉映疼的倒吸了一口气,却更加发狠的用了力。
她这一下太突然,冉布没来得及躲开,只能硬着头皮抬臂挡了一下子。
“哐当”一声中,椅子散了架,冉布的手腕也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扭曲着。
他却不觉得疼,一边把自己脱臼的手复位,一边道:“听话。”
冉映最烦他这副模样,毫不留情抬脚踹他下盘,力图给他揣他个狗吃屎,她这一脚踢过去冉布非但没躲,反而还直迎而上,拼着受她一脚突到了她身旁。
冉布踉跄了一下,但却逮到了她。
他狠狠掐住冉映的腰,推着她重重抵在墙上,冉映只觉得自己脊梁骨都要被撞断了。
冉布俯到她耳边,轻声问:“疼吗?”
冉映咬着牙不说话。
她这副模样激怒了冉布,冉布抬起匕首划过冉映胳膊,其上顿时多了一道丈长的口子。
他一字一顿问道:“我说,疼吗?”
冉映轻哼,笑道:“不疼。”
听她这话,冉布阴沉的脸却缓和了起来。
“听你叫一句‘疼’,真难,这么倔强,没人疼的。”
他手背蹭掉了冉映额际的汗珠,诱哄道:“来,跟王叔走吧,王叔带你去个好地方。”
冉映后脑抵在墙上,微微昂起头:“你想带我走,”她嘲讽的勾勾唇角,“然后用我引我阿爹来吗?”
她摇头道:“不可能,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看看这具尸体,能不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冉布默了默,道:“真聪明,类我。”
他松开箍着冉映腰的手,笑意盎然道:“这座酒店中,你的同学,老师,还有酒店值班人员,共三十余人,”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匕首,鲜红的血染在了他白皙的指腹上,他颇觉有趣的凑近冉映,给她眉心点上了一枚朱砂,“你若不跟我走,我就把他们全杀了,且看你能否拦住我。”
冉映厌恶的皱起眉头,不在意道:“你去杀啊,那些人又同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牺牲我在意的人,去换那些不重要的性命?”
冉布眸色深深的看着她:“似乎……你说的对,乖乖终于有了一丝魔头的样子,只是,还要看看你这份冷情冷心是装的,还是真的。”
他说到最后冷笑连连,提起匕首便转身出卧室。
冉布是个疯子,他什么都能做出来,数十条人命在他眼里不过蝼蚁,就如同当年他轻飘飘就屠了嬴弋全族一样。
他的脚步声越行越远,冉映听见门把手被扭动的声音,她轻瞟一眼床上,用力闭了闭眼。
“回来。”她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我跟你走。”
直到踏出卧室,冉映才知道自己听见的“吱吒”声是冉布用工具切割玻璃的声音,冉布不好意思笑道:“这条路上监控少,比较好走,乖乖就跟着王叔委屈一回吧。”
冉映连眼神都吝惜于给他,翻身越窗而出。
一路走过去遇到的监控都早被他用石子打坏了,这么一看这条路确实隐秘。
山泉酒店的主打点之一冬暖夏凉,究其原因便是临靠山脉。这座山山路极其复杂,除了人为开发出来的前山,大部分还是未开发的荒山。
冉布就一路带着她往荒山行去。
冉映冉布都视力绝佳,只借着满月的光辉摸黑上山,二人谁都不放心谁,任谁走在后面都有会捅刀子的嫌疑,就并排走在只容一人独行的小径上。
冉映被他威胁强迫,正是不爽,便坏心眼的用力挤冉布,直将他挤进路边的杂草堆里才作罢。
对于冉映这幼稚的小行为,冉布只是笑笑,好脾气的走在杂草里喂虫子。
冉映身上没有计时的物件,只凭着感觉觉得差不多走了快两个小时了,天幕上的星星已然褪去,大约过不了多久,太阳就会出来。
她身上的伤一路行来被她一次又一次的扒开,失血过多让她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冷着眉眼闷头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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