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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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钟声敲响, 维多利亚港在一片璀璨的烟火中。缤纷灿烂的光好似映在了他们的窗玻璃上,庄理看不见男人动情的模样,只感觉到他吻她, 吻遍身上每一处似的,甚至腰上那道伤疤。

他不再说那疤痕碍眼,轻轻抚摸着它。

庄理晓得小小告诉他了,其实她以为他这般神通广大,是什么都会去查证的。他没有,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是相衡的对吗?

身后人察觉她些微的走神, 他抽出皮带将其上身捆绑。之前她就有所感觉,他玩很开的, 喜欢在某种刺激性中释放情绪。但对她一直压抑着,像是怕惊吓到她。

今天他不遮掩了, 清脆的巴掌落下来。以为他在惩罚她,因为她说课业太多, 没有时间回北京。

一开始是惶恐的, 慢慢的在轻微的疼痛中感觉到愉悦。庄理对这样的自己感到迷茫。叶辞点到即止, 取而代之以交融的汹涌的动作。

他们大汗淋漓、仿佛置身盛大的烟花之中。她感觉自己在下坠,拼命地抓住他, 抓疼了他,留下红痕。可他对此不置一词, 他只是伏在她身上,哑着嗓音说:“小理,我就有这么疯、这么阴。”

“小理,你还要跟着我么?”

庄理忍耐了一整天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叶辞犹如舔舐伤口的野兽, 在这一刻露出动物性的柔情来为她拭去泪水。她在他眼里看见了深不可测的哀伤。

“小理, 给你时间把书念完, 夏天就和我回北京吧。”

庄理没办法不动容,即使怀疑他此刻表露的依恋源自于感激——一切尽在他掌控中,唯独险些失去女儿这件事,而她救了他女儿。

“让我好好考虑……”

顶撞让人再说不出一句话,空气中弥漫潮湿的气味。庄理在半迎合半抗争的矛盾中一下下被刺激神经,终于也再不能思索什么,叶辞带她攀越从未来到过的顶峰。

……

浴室响起哗啦啦水声。叶辞把庄理抱进蓄了大半池水的浴缸里,他靠浴缸壁坐在地上,吸一支烟。

百叶窗外透出楼下庭院的些微光亮。庄理闭上眼睛,任由身体沉下去些许,水吃过下巴,就要没过呼吸。

叶辞一把将人捞上来,庄理恹恹地倚着浴缸沿,啜了口他递过来的烟。

呵出的烟雾拂过他面庞,他眯起眼睛,而她笑了。

叶辞捻灭烟,忽然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庄理什么都明白了。先前叶辞不说,并非不信任,或认为她什么也做不了,兀自担心显得很可笑。而是不想伤她的心。

万克让一家为了自保,倒戈叶辞,出卖万家。可中间这么长的时间,万克让始终没有和庄理联络。

叶辞拨开庄理的额发,想说些什么。庄理忽然出声抢白,声音轻轻的,仿佛带着水汽,“我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了。”

发梢水珠滴落,叶辞垂下眼睫,沉默着,沉默着牵了下唇角。

庄理抬手覆上叶辞手臂上的又长又深的红痕,似乎还有好多话要说。

丑闻之后师友圈子中满是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她不在乎,可在备受排斥的环境中不容易前行。一开始是想出国的,若非留学费用太昂贵也不会退一步来念港校。

何况她的步调已经偏离了,进入了不曾期望的领域,对其中之事还一知半解。同他回北京能做什么?做一个陪侍出席各种活动饭局的情人,他高兴,她可以借他的光环积累人脉,他不高兴了,一句话就能夺走她的立锥之地。

可要是不同他回去——

庄理厌弃这些情感过剩的想法,抬眸看着叶辞说:“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好。”他一脸柔情蜜意,好似真的。

早晨,整座宅邸尚浸在春寒料峭的困倦中。庄理感觉到枕边人离开了,朦胧睏了会儿,睡不着。起来换上运动背心和紧身裤,铺开瑜伽垫做拉伸。

事情告一段落,她也完全康复了,或许是时候搬出去了,在某些默契成为习惯前搬出去。

电话比预期的来的还早,庄明含糊地道了歉,半是笑半是试探庄理月薪有多少。原来继母看她在香港混得不错,赚了这么些钱,想趁寒假带儿子来旅游。

“你们有钱就来,反正我不见、不招待。”庄理漠然道。

“你怎么这样说话……”

电话那边有拉扯和小声的争执,庄明也知道昨天他们说话过分了,没再提继母要来旅游的事情,以打商量的语气问庄理每月能给家里汇多少钱。

庄理走到书房,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点开一个表格文档,逐行念出来,末了说:“从小到念大学,拢共花了你这么多钱,我按银行定期汇率算了利息的,昨天的五万当我送你的,这笔钱连本带利息我会分一年期还给你,结清后就两不相欠。”

庄明气急,吵嚷起来。庄理说:“我是我妈生的,我妈现在一个人供养妹妹,要是她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我也是一样的算账。……养育?我小时候你们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完全可以告你们的,现在我也请得起律师,要不然你们试试?”

继母抢过电话,刻薄地数落起庄理。

庄理笑了声,轻描淡写地说:“多谢你们昨天的新年问候,不然我还想不起这些事。我劝你们客气点,否则不仅拿不到钱还吃官司。”

雨声吞没一切,大雨滂沱,司机撑着一把大伞拉开车门,请出一位穿黑色羊绒短款外套的男人。

黑色伞面与伞面相触,扬起浅浅的水花。叶辞勾身钻到另一把伞底下,撑伞的女人也是一身黑衣,丝袜包裹纤细小腿,踩一双高跟鞋。

“这天气,还以为航班要延误呢。”

“你就等着看我好戏是吧?”

叶辞乜了女人一眼,阴暗的光线从伞下映过来,让一张清秀的脸庞显得冷冽出尘。叶辞又说,“这一年半载见不上一面,见了我也不笑,好大的官威。”

“小哥。”叶玲蹙眉,睨了叶辞一眼,“昨晚吃年夜饭的时候有人提了你一句,爸就气得摔筷子哪,你还不收敛点儿,一会儿上去了想让爸骂你一顿啊?”

“哪个人?”

叶玲抬眸往前路看去,“夫人。”

雨线拍打灰白地砖,桥下沟渠泛起涟漪,植被拥簇一座陵园,坊门边的松柏依然立得挺拔。就是不懂的人看了这开阔之势也知是风水宝地。

叶辞从张秘书手里接过一捧菊花,同叶玲一起往陵园中的叶家墓园走去。几年前爷爷过世后,每逢正月初一,甭管是去了美利坚还是哪个小岛,叶家每一个人都要来这儿扫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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