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宅子里, 只有万以柔的嫉妒在疯狂蔓延。
并非是他那最后的告白打动了她。他爱过她?太可笑了,她相信他一辈子爱路边流浪猫,也不可能有一瞬间爱过她。
是协议书里的条款——
叶辞让出在集团中占有的股份;夫妇名下公司的小部分股份;共同居住多年的房产和港岛南端的一套别墅;与仓库里的艺术品等价的资产;……
没达到万以柔的目标, 但也相当惊人了。
万以柔使用这种她自己也觉得疯狂的手段,无非就是想利用争夺抚养权的戏码将叶辞夺取一空。而今叶辞主动拿出这么有诚意的协议,如同扇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因为瑾瑜受难而感到后怕吗?他是要回北京了,打算长期base北京索性脱手这边的事务吗?
还是说最关键的原因是那个女孩,他所说的没有得到爱护但有心的女孩。
到底是使出这些手段的万以柔疯了, 还是叶辞疯了?是那女孩, 一整个疯子。
当时万以柔的代言人没有说胁迫话语,是庄理那女孩聪明, 知道性命拿捏在他们手中,去不去都一样。可既然那么聪明, 就该明哲保身,而不是还想着要救出别人。
所以万以柔即使不信任庄理, 也仍利用。奈何老天偏不赏脸, 让庄理神志不清, 致使这一出计划成了彻底的闹剧。
现下万以柔进退维谷,打离婚官司是不可能的了。即使完全可以把庄理住在叶辞那儿的事情以重婚罪起诉, 然而万以柔也有种种过错把柄在叶辞手中,消耗下去只是让世人看笑话而已, 父亲不会高兴的。
签了协议,法律规定的分居期限一至,他们就会正式离婚。
万以柔在签字的那一刻有想过收手的,但接下来的事情不是她说停就可以停了。
叶辞要斩断与万家的牵连, 还有得受的。父亲再不耻, 这下也要站在她这边了。
桌上的茶盏凉彻, 万以柔如往日一般准时准点去集团上班,却在部门会议上对出错的高管发了大好的火,连熟悉她的副手都吓着了。
会议结束后,在走廊上和万以俭撞上。他奚落家姐,学那曾经的香江明珠第一名媛向来优雅,怎的今日这般歇斯底里。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万以柔淡漠地看着他。
“洗耳恭听。”
万以俭玩世不恭的模样看了就让人生厌。真不知怎么同这样的人是胞亲。
“乐极生悲。”万以柔说罢同他擦身而过。
其实她想说——
她们女人就是太守规矩。生怕不被任何哪怕一个陌生人所不喜欢,害怕显得胖了、瘦骨嶙峋了、低幼了、过于火辣而俗气了;
一点赞美就让女人受宠若惊,害怕接受好意在别人看来是贪图,害怕显得爱占便宜、物质、拜金,不是出身就拥有这一切就会让人自惭形秽,即使出身就拥有这一切,也仍感到缺乏;
害怕撒谎、不够坦诚、不够率真、不够纯粹,害怕脏话、粗鲁,害怕变成泼妇,可是不声嘶力竭有人会听到你吗?
** off,去他上帝的!她们就要邪恶,邪恶到不需要爱,只紧紧扼住权力,便叱咤风云。
万以柔一直以来就是这么想的,然而那个给世人看的爱的壳子就要丢掉了,心下意外地洞出一个好大的窟窿。
她错了吗?
夜晚漫游美术馆,她对他的笑是真的,戴上钻戒时的泪是真的,那些时候的意乱情迷统统是真的。
是他要得太多了,纯粹、真心,不掺杂质。没有女人可以给他的,她们都为了他的身份他的钱才前赴后继来他身边;而他半斤八两,给她们想要的浮华,从不给予爱。
入夜在酒吧遇到阿英,万以柔很意外。阿英说现在不管“全托”了,偶尔去上课。因为家里有另一位家庭教师。
阿英轻飘飘丢下这句话,没和万以柔多说,笼络朋友们去另一间店了。
狭小的圈层,来来回回这几张面孔,现下都知叶辞和万以柔因为没看顾好瑾瑜而彻底翻脸,亲近叶辞的一派艺术青年自是暂时要避免同万以柔太亲近。
“William?”
万允恭也在其中,见他连招呼也不打就要和阿英他们离开,万以柔不免蹙眉。
“大姑……”万允恭生怕万以柔问话似的,仓促地说,“有什么下次回家讲,我们走先!你不要喝太多!”
年轻人玩到凌晨,万允恭坚持要送阿英回家,阿英本就嫌他融入不了他们,在跟前腻了一晚上,这下更是烦得紧,干脆说回叶辞那儿。
万允恭仍紧紧贴着上了车。
两人一路无话,闯入半山别墅。
客厅角落亮着灯,玻璃窗门半敞开,叶辞窝在沙发里望着庭院,吹冷风。
听见咋咋呼呼拌嘴的声音,他才回头看去。
“好啦,你送到了,走吧!”阿英同万允恭说。
万允恭说:“我也要留在姑丈这里。”
阿英惊慌地瞪了万允恭一眼,用唇语说:“讲什么胡话!”
万允恭意识到措辞不当,局促地看向叶辞。叶辞只是淡然地说:“要吵出去吵,楼上的人睡了。”
两个年轻人交换眼色——叶辞有些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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