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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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越眼里冒出大大的问号,正要问,却又看见那高挑女孩就在近旁,只跟许嘉宴隔着一人的距离。

那个男人看着挺眼熟,一身派头,眼神却张皇失措地乱转,脸色苍白还冒冷汗。

烟花声不断炸裂开来,在数百人的热闹中,没人发现角落里的抓捕活动,只有男人自己最清楚,他察觉不对,刚要掏出枪,就被影子一般窜出来的警察捏住手腕,夺走枪,单手拆成几部分,速度快到令他绝望……

虞越还没搞清什么情况,那个男人就被许嘉宴的女朋友押走了,身后背着手铐……

而她自己也被牵着带到甲板上空旷的地带。

许嘉宴垂眸看着她:“你是不是又晕船了?”

“一点点,就是有点闷,不严重。”虞越语速比平时慢,她脑子也乱糟糟的,“你为什么在这里?”

许嘉宴言简意赅回答:“执行任务。”

“?”虞越后知后觉,“那那个女孩她……不是女朋友?”

“那是分局同事,我今晚的搭档,”许嘉宴嘴角笑容很淡,却很真实,“姐姐,你是不是又误会了?”

……

又?

哪里来的又?要说误会,也只有这一次,何况是许嘉宴自己亲口承认,“女朋友就在这里”,要不然就是烟花声太大,害得虞越听错了。

下了游艇,坐车回家的路上,虞越又忍不住想,如果她没听错呢?

可能只是一句玩笑话,就像她也和许以琛互相许诺过,以后三十五岁没结婚就和对方将就过,可谁都不会当真。

至于那一刻心脏剧烈的跳动,那也是烟花太闹,炸得她心里七上八下。

倒是另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虞越给宋湘打电话:“宋妈,我怀疑,去年救了我那个特警,就是许嘉宴。”

“哈?他告诉你的?”

“我猜的,”虞越简单把刚才船上的事告诉宋湘,怀疑地问,“要不是他,怎么会知道我晕船?”

宋湘说:“你们那么熟,他连你的生理期都烂熟于心,晕船又算什么?”

虞越:“……你脑子怎么长的,这都记得?”

……

现在想想,着实算不上什么太愉快的回忆。

虞越大二那年,和几个交好的同学一块儿参与广告拍摄,当背景板。

那天从早到尾,累得她昏天黑地,腿都不是自己的,和同学手挽手回到附近的酒店,勉强撑着洗了个澡,手机彻底没电,黑了屏,就冲着电放桌上根本没管。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跟她睡一张床的同学被电话吵醒,把话筒递给虞越。

是前台打来的,很敷衍的一个女声,说是有人来酒店找她。

短暂的沉默后,虞越听见许嘉宴的声音,她那时还没完全醒,脑子里一团浆糊,问他是谁,到这里来找她干嘛。

听筒里的呼吸声听上去闷热难受,许嘉宴说:“你打开手机,看消息。”

说不清什么原因,或许是某种血缘间的感应,或许是许嘉宴沉重晦涩的语气,还有他欲言又止的停顿,让虞越忽然醒过来,意识到了什么。

出事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打开手机,一条条看完那些消息,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穿好的衣服,只记得打开房门,看见两个月没见,个子又蹿高一个头的沉默少年,她控制不住,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许嘉宴已经买好机票,他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也不问虞越昨晚手机为什么打不通,给她买好早餐,牛奶,虞越没胃口,把东西推开,他固执地强迫她多少吃一点。

也是许嘉宴,提醒她给辅导员打电话请假。

那是个冬天,海市的冬天很冷很冷,虞越抱着骨灰盒,从火葬场出来,一路都抱在怀里,被周围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还有父亲的同事簇拥着,一路从墓园门口走到墓地。

骨灰很沉,比她想象中地沉多了,一路她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摔跤,让爸爸摔了,连悲伤都顾不上。

她毫无心理准备,像是走夜路的时候被打了一闷棍,胸闷,想吐,恍恍惚惚,完全没办法思考。

虞怀盛是因公殉职,走得很突然,连一句话都没留下。丧礼结束后,还有很多相关手续要办,她陪着爷爷奶奶,在各个机构来回跑,公证处、银行、警局……虞越成了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

好在最后,事情都尘埃落定。

经过一次事人才明白,为什么丧礼流程那么复杂,种种繁琐关节,那是为了用各种琐事填充你的情绪,让人没时间思考,没时间酝酿,不至于崩溃。

奶奶肉眼可见的苍老了好多,来不及新染的白发长出来,牙齿也松动了,眼里没有神采,爷爷也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有天夜里虞越起来上厕所,凌晨四点,看见爷爷坐在客厅躺椅上看老照片。

那是父亲年轻时参军的照片,他朝气蓬勃,对着镜头咧出满口白牙。

“你爸爸那时候转业回来,要在警局和交通局选一个,他选了做警察。”爷爷不善言辞,也不爱表露情绪,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说这话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的。

虞越说:“爸爸肯定没有后悔过。”

但是她有,或许两个老人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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