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燕子真的就再也没有找过苏知云。
然而她的消息还是会时不时地像长了翅膀的信封一样突兀而毫无征兆地飘进苏知云的耳朵里。
对方交了个男朋友,是这条街对面发廊里的一个小哥,长得很乖,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起来,跟燕子很像。
他偶尔会送燕子一些不值钱的玩意,都是夜市摊贩上买的发饰,很俗气,镶满五颜六色水钻的一只蝴蝶、亮晶晶的塑料发卡,或者是没有花纹的木簪子。
燕子喜欢得不得了,平常也舍不得戴,而是郑重其事地收在自己房间的箱子里。
只是她休息的时候总要忍不住拿出来向其他人炫耀:“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好看吧?”
偶尔能看见她洗完澡之后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在窗台上吹风,额头上戴着镶满水钻的蝴蝶发卡,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心翼翼。
但也不敢多摸,怕弄疼了发卡似的。
期间有其他姐妹带着顾客来了,是个满脑肥肠的商人,胳肢窝里夹着个皮包,他掐掐她的大腿,拍着她的屁股,一脸轻佻:“小燕子呀,上次哥跟你说的事你想好了没有?”
燕子就半眯起眼笑,那俗气又客套的笑容使得她洗干净的脸也变得廉价又风尘:“我哪里有这个福气跟着王哥呀。”
“可惜了,你真是想不开,跟着哥哥我不比在这要好多了?”
二人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燕子就一边嬉笑着一边扭着腰跟那个商人还有女孩一起进房里去了。
窗外的夜色深重,里头的风扇咯吱咯吱地转,不堪重负。
苏知云唇齿发涩,烟瘾犯了。
他从口袋里掏了烟出来,点燃了,烟雾是白的,寡而淡,苏知云略微垂下的眉睫却黑。
“小苏也在这抽烟呢。”
李哥笑容满面地跟他搭讪,手里夹着根烧了大半的烟,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志得意满的气息。
他背后房门大敞开着,有个披着头发年轻女人在整理自己掉下去大半的吊裙子,露出大半雪白的胸脯,正在低头捡掉在床底下的内衣。
苏知云察觉到他身上升腾的热气有汗水的滋味,往旁边靠了靠。
好在李哥不在意,他自顾自抽完了一根烟,丢在脚底下踩灭了,又毫无征兆地开口:“你知道燕子那个相好的么?”
苏知云点了点头。
李哥又笑了,神情有些轻蔑:“好多干这行的人以为自己捞一把就能走,哪有那么容易,淌了这趟泥,还想要干干净净地出来,怎么可能?习惯了躺在床上就能赚钱,你真要她们累死累活干一个月拿两三千块,受不了那苦。”
“你就看着吧,这事多半要黄。”
那语气当中的笃信与傲慢,使得李哥看起来分外胸有成竹。
又过了一会儿,隔音不好的房门里传出了床架子吱呀作响的声音,还有一些女人跟男人笑骂声。
苏知云听得头疼,戴上耳机,他拿出了一板药,掰了几颗,和水一起咽下。
药粒大,硌得喉咙都生疼。
苏知云吃药这件事,李哥是知道的,只是干他们这一行最基本的就是学会收敛自己的好奇心,因此他也没有多问过。
只是苏知云有时候实在是吃得太猛、吃得太多,仿佛是嚼奶片一样轻而易举、毫不客气。
他犹豫片刻,还是没有问出口。
就算是对方吃药又怎么样?
只要不妨碍他的生意,这也没什么关系。
……
今天苏知云跟小商店的老板请了半天假,要去县城里买药。
老板本来老大不乐意,直说麻烦,嘟哝着自己今天下午也有事,直到苏知云讲明天的工资也不用算时脸色才雨过天晴了,还笑眯眯地让苏知云帮他也带点东西回来。
先前苏知云帮他带过,但是到了要给钱的时候,对方就装傻充愣,久而久之,苏知云也不带了。
老板看苏知云没答应,脸色又垮了,嘴里用方言骂着脏话。
苏知云回头看他。
老板心里一怵,又端出笑脸来:“怎么了?”
“忘带钥匙了。”
苏知云讲。
直到苏知云走了很久了,老板的心还在砰砰乱跳,他暗骂自己当时就不应该招苏知云进来,简直是招了个煞神。
苏知云年轻,脾气好,长得也不错,讨这里的小姑娘喜欢,但有时候老板望着他觉得发怵,吃药不停,又生的高大,偶尔看人的时候叫人心里发毛。
他开始想换员工的事了,但又有些舍不得,苏知云便宜,只要管吃管住就行,工资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他左右权衡一下,还是决定暂且忍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换就是了。
这里说是县城,其实看起来更像是个赶集的集市,苏知云去的时候还很早,在路边摊贩那吃了碗拌粉,三块一碗,豌豆金黄,浇一勺卤水,吃起来很香。
他不喜欢吃葱和香菜,耐心地把点缀的那些绿色都一点点挑出来。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