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太阳透过眼皮晒进来,映出一片柔软丰厚的肉红色。
蝉鸣聒噪,昨夜没有下雨。
好热。
苏知云将整个脸颊都贴在地板上,濡湿的发丝挡住了他的视线。
背对着他的少年看起来肩膀宽阔,露出后颈是蒸了热气的微粉草莓色。
或许是太热,他的思绪也叫高温融化了,于是不知不觉伸出了手。
看起来好近,好近。
眼见着指尖要碰到了——对方却翻了个身。
苏知云猝不及防对上了他的眼睛,伸出的手指颤了颤。
“你不睡觉?”
对方问。
半晌,苏知云才微微别过脸去,从鼻腔里挤出低低的一声“嗯。”
“睡不着。”
听到回答的顾泽欢没说话,苏知云也不敢看他,眼睫微微发颤,显得不安与彷徨。
于是顾泽欢凑近过来。
苏知云叫长长的发丝挡住了眼睛,看不真切。
只觉得指尖一暖,像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含住了。
大概是嘴唇。
苏知云耳朵一颤,然后就渐渐红了,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凑近过去亲吻了顾泽欢的耳朵。
……
混沌的黑暗被光亮撕扯开。
苏知云睁开了眼睛,缓了好一会儿,他没有睡着,只是闭上了眼,以前的事情就像走马灯从他眼前一幕幕放映。
疾驰而过的时光,色彩斑斓。
他被王秦的声音叫醒,才从沉溺之中苏醒过来,想起这并不是十七岁,或者十六岁的时光。
外头没有蝉鸣,今日气温微寒。
于是他又若无其事地笑起来,然后轻声道歉:“我最近一直睡眠不太好,不好意思。”
王秦讲:“那也不能总睡觉,我问问你,这剧本十三幕讲的什么?”
现在的场景与回忆里大相径庭,苏知云头疼起来,耳鸣加剧,他被王秦提问,一边回答,一边将手背到身后,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掌。
可能是因为想起了太多之前的东西,十七岁的苏知云又开始故态复萌,他原本以为那个自己已经死干净了,应该早就已经不存在了,叫无数的欺骗或者背离揉碎了。
现下看着竟然好像又隐约要从烧成灰烬的骨骸里生长出来了。
扑通。
扑通。
苏知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因为回忆里灼热的暑气逐渐回暖,他可怜巴巴的,眼泪汪汪的,乞求着不管是谁都好,来给予一点儿爱,给予一点儿喜欢。
好像要到这一点喜欢就能让活着有意义似的。
苏知云不流露出任何一点对此的厌烦与疲倦。
旁人只看见他言笑晏晏,眼睫浓秀,恰如其分,回答问题挑不出错。
而实际上苏知云望着窗外,满心都想着该如何折断扼死许愿池旁那只在拍着翅膀正欲飞翔的白鸽。
如果一切都不存在。
那么就不需要再被评判,也无需再挣扎反复。
什么都没有。
也就什么都不存在。
……
顾泽欢身旁就像往常一样熙熙攘攘围了许多人,苏知云在打了下课铃之后,主动走了过去:“顾学长。”
他笑起来眼睛会微微弯起,穿的衬衫质地柔软,凑近了能嗅到一点袖口叫雨水打湿的水汽,同他讲话的语气一样温和无害,因此在社团里也算颇具人气。
“表演方式上我还有些不懂的地方,学长你今天晚上能辅导我一下吗?”
顾泽欢放在桌子上的手被他轻轻拢住,苏知云凑过来的脖颈上能隐隐看见几个颜色深重的吻痕。
“就我们两个。”
他轻声讲。
在旁人眼里苏知云只是捻起了顾泽欢衣领上的一片碎纸屑,然后就直起了身子。
“晚上见。”
苏知云在校外租了一套房子,他提前跟家里打了电话,告诉保姆今天晚上的排练会到晚一点才结束,可能暂时不能回家住。
而恰巧今天苏天鹤不在家,唯一得到消息的保姆也没有多问。
苏知云准备了红酒和牛排,玫瑰花瓣洒在长桌与木板上,顾泽欢一进门就看见他坐在餐桌旁,穿了件雪白上衣。
“你不是叫我来教你表演吗?”
苏知云叫烛光映得眼睛很暖,流光溢彩,他慢条斯理切好牛排,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你来的比我想象的要稍微晚一点。”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