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凯瑞来的时候苏知云还在擦鼻血,腥甜的血液往喉咙里淌,又弥散到舌尖,一股子铁锈味。
咸得有点恶心。
苏知云纸也没有,拿手去擦,血都擦到脸颊两边了,李凯瑞很愧疚的样子,可怜巴巴,好像被打得不成人形的人是他一样。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我被教官叫过去了,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太痛了,浑身身上发烧似的疼。
“你们只是觉得有趣”——苏知云这么说的时候,对方脸色很难看,然后就将他狠狠磕在盥洗室的水池上。
他眼睛要眨不眨的,疼痛让他有些疲倦。
李凯瑞还在那滔滔不绝地说些什么,苏知云的神思却涣散了,飘到其他地方去,少年的声音不太能进的了他的耳朵。
他有点想让李凯瑞住嘴。
因为很吵。
但是没有力气讲话了,苏知云只能半死不活地蜷缩在脏兮兮的盥洗室里,看见窗外的月亮很小很小一弯。
李凯瑞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原本就要睡过去了,却忽然手掌背一痛。
苏知云又睁开了眼睛,李凯瑞却没说话,他实在有些看不清,就努力地睁大了眼睛,雾蒙蒙一样的视线渐渐清醒了。
好一会儿,李凯瑞结结巴巴地讲:“我看你好像要……要睡着了就掐了你一下,不能在这睡的,得回去。”
“你先走。”
苏知云连多说几个字的力气都没了。
“那不行的,你这么虚弱,万一倒在这就再也起不来怎么办?”李凯瑞咬重了“虚弱”两个字,然后就讲:“我背你回去吧。”
苏知云眉头皱了皱,他的眉毛眉峰不明显,有点儿弯,这让他的气质不偏向于尖锐,很柔和。
不然他本来是应该戾气深重的长相,五官轮廓都锐角居多,该黑的地方就是乌黑的,该白的地方又是雪白的,色彩对比太过明显,却硬生生叫眉毛和眼睛去了这大半锐气。
他模样实在不好看,鼻青脸肿的,野兽一样喘着粗气,而李凯瑞就像是见到什么稀世之宝,对待他殷切得过分。
直觉让苏知云并不太喜欢这样过分的亲近,他从放空里回过神,火辣辣的痛楚也一并回过神。
“不了。”
但李凯瑞很坚持。
“让我背你吧,这不丢脸的,再说你受伤了,需要好好休息。”
好像鸡同鸭讲。
最后苏知云没有拗过李凯瑞,对方硬要背他,直接就往身上架,少年影子拉的很长,他真的很瘦,裹在骨架上的只有层薄薄的肌肉,硌得苏知云受伤的地方更疼。
尤其是李凯瑞力气不算大,走路踉踉跄跄,走廊里寂静无声的,在摇摇晃晃的月影里苏知云听见李凯瑞在唱歌。
大概是自己胡诌的歌,连歌词都没有,只有悠长的曲调,可能以李凯瑞的力气背着苏知云实在吃力,声音跟月影一样都碎成好多片。
苏知云太累,又太疲倦了。
他眼睫眨了眨,隐隐约约听见李凯瑞对他说话。
“你太蠢了,好好接受不就是了,为什么要惹他们不高兴……松口就能解决的事情,就算是骗他们也好,至少让自己好过点。”
苏知云张了张嘴。
“我……”
一开始李凯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对方的声音很小,他留神去听,就听到了后面几个字。
“我之前发誓,从此之后不会自己骗自己。”
走廊里的铃声响起来了,这是要熄灯了,李凯瑞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铃声将他从那种发愣的状态里惊醒。
他将要苏知云滑下去的腿揽上去一些。
从此之后不会自己骗自己。
他想着这句话,忽然笑了笑,然后又继续背着苏知云若无其事地哼着歌往房间里走了。
后来接连几天都是这样的,入了夜就是一场狂欢,一场盛宴。
苏知云的伤总是好了又会有新的,好了又会有新的,李凯瑞再没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他也不会站出来让大家别打他。
那是不自量力的事情。
最后只会变成两个人都遍体鳞伤地倒在地上。
“我才不要演那种苦情戏。”李凯瑞皱了皱鼻子,罕见地露出些有点任性、有点不屑的表情。
苏知云没说话,他当然知道李凯瑞做的没错,其实对方不管他也完全可以,只是李凯瑞没有,他总是会在暴行结束之后把苏知云捡回去。
就像捡到一个被人剪的破破烂烂的玩偶,李凯瑞总是在思考如何缝补那些伤口。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酒精碘酒绷带和棉签。
现在寝室里已经和一个小型的医务室没区别了。
“你为什么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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