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云没动,而是看着他,目光慢吞吞扫过去,将苏天鹤上下打量,好似在揣度话里有几分真意。
苏天鹤任由他打量,仿佛一点也不意外苏知云会不情愿跟自己出来。
“顾泽欢醒了,他想见你。”
他这么讲。
苏知云没说话了,他自顾自退进去,将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门擦着苏天鹤鼻尖过去,让他青筋都跳了跳。
想着约定好的时间,苏天鹤生出点焦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眉尖蹙起。
好在苏知云很快又收拾完了出来了,换了身衣服,头发扎在脑后束好了,看出来打扮了一番,他抿了抿嘴唇:“可以走了。”
男人不知道怎么的,犹豫起来,指尖搓了搓衣角:“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苏知云摇了摇头,拒绝了:“走吧。”
苏天鹤没有再说什么,蹙起的眉间又渐渐松开:“行,那走吧。”
乐乐忽然从屋子里蹿出来了,软嘟嘟的一只,咬着苏知云的裤脚不放开,嘴里还嗷呜嗷呜地低声叫着。
苏知云摸了摸它,将自己的裤脚生硬地从对方嘴里扯了出来。
“我很快回来。”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轻,竟能听出些温柔的意味,苏天鹤不免又抬起头多看了苏知云两眼,好像有些难以理解。
苏知云也不在乎,他将门又轻轻关上了。
这个家里没有人待见乐乐。
小狗待在他的屋子里最安全。
上车的时候两人一路无言,苏知云坐在后座,一上来便盯着车窗外头,他扎起的头发还不听话地从皮筋里溜出来一绺,叫风吹乱了,低垂着的眼睫乌鸦鸦。
因为近日来休息不好,他又清瘦了许多,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沉默的、内敛的少年,只是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眼睛还打着绷带,很瞩目。
苏天鹤发动了车子,路过小区门口,保安模模糊糊看到后座上做了个人,就笑道:“又送儿子去上学啊?都上大学了父子俩感情还这么好。”
苏天鹤尴尬:“这是小的那个,大的那个出去了。”
保安摸了摸鼻子,有点讪讪的:“您还有个小儿子啊,从来没见过。”
气氛有些凝滞,保安透过前座摇下来的车窗看见了苏知云,将大门打开了:“和苏太太长得很像呢。”
苏天鹤听到这话,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不自觉动了两下。
“是吗?”
透过后视镜看见了苏知云,苏天鹤不得不承认在所有孩子里苏知云的确是最像李妍娇的那一个,只是母子平常鲜少站在一起,所以也从来没什么人讲过。
路途漫长,苏天鹤难得想开口说点什么,思来想去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竟连一个恰当的话头都寻不到。
好像自己也不记得上一次跟苏知云两个人心平气和地坐在同一辆车里是什么时候了。
从小苏知云就不亲人,沉默寡言,被逗了也不爱笑,有苏天麟这个听话懂事的小孩在前,后来又有了活泼爱娇的小花,苏天鹤渐渐的就很少关注苏知云了。
对方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也慢慢的不出现了,除开惹是生非需要他们擦屁股的时候,其余时候很少能见到人影。
苏知云发觉了苏天鹤一直投来的,若有若无的目光,他也不说话,轻轻摩挲着手里那只永生花的耳钉,玫瑰花,叫胶封死了,很小很小的一朵。
路边一轮巨大的摩天轮勾起了苏天鹤的回忆:“你记得吗?这个游乐园我之前还带你去过。”
苏天鹤指着那个上升速度几乎无法以肉眼判断出来的摩天轮,努力回忆着:“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去的,当时你感冒了,还一直闹着要吃冰淇淋。”
是草莓味的冰淇淋,打了十五个旋,垒得很高很高。
苏知云想。
那天是夏天,还是正午,冰淇淋很快就在聒噪蝉鸣声之中化作了一滩黏糊糊、甜腻腻的糖水。
但是苏知云无论如何就是不肯将那个冰淇淋丢掉,苏天鹤只好买了包纸,蹲下来一点点擦干净小孩手里的糖水渍。
苏知云张了张掌心:“好黏。”
“都是糖肯定黏。”苏天鹤看着苏知云紧紧皱着眉头,好像不能理解的样子,不由得又有些发笑:“把这个丢掉好不好,爸爸待会给你买别的东西。”
苏知云的目光在苏天鹤和冰淇淋之间打转,因为感冒说话听起来都是闷声闷气的:“不要别的东西。”
“真的不要?给云仔买新的遥控飞机。”
又过了半晌,苏知云终于做出了决定,恋恋不舍地将冰淇淋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走过来,盯着苏天鹤的手掌,却不说话。
苏天鹤看出来他想要牵手,就主动把手伸出去。
苏知云把手背了回去。
“脏。”
苏天鹤先是一愣,然后神情温柔起来,语气和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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