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上,热情的司机跟他们唠嗑,林致深居然接上了,他们从经济发展聊到城市规划,司机还讲述了自己的家庭情况。
容潇听到了很多 H 市市民的想法,也感受到林致深的健谈,什么都能聊。
他们到达公园,顺路买了甜点之后已经很迟了,没能赶上进园,最后只在园外坐了趟船。
林致深跟摇船的阿公也聊了很多,从工资聊到行业环境,还把一块独立包装的蛋糕留给他吃。
阿公摇船进一片开满荷花的地方,给他们摘了一个莲蓬。林致深剥莲子给他吃。
林致深看起来无忧无虑,面对容潇的时候永远笑盈盈的,他会被感染到。
在家时,父母一看到他就丧着脸。他知道父母忧心,可他每天面对他们这样的表情,只会觉得心里沉重,憎恨自己没用。
后面几天,他们去了各种地方,但行程不密集,林致深怕男朋友吃不消。
每到一个地方,林致深都要让容潇给自己拍照,把相机交给他,明明以前没这个习惯的。
“我不管,你给我拍。”
容潇拍了,突然觉得颜还是很好磕的,但他现在连心动的感觉都很微弱,像是破土而出失败的幼芽。
他不敢再断药,于是知道这种麻木的感觉会持续很久。治疗之后,他就不会想着跟林致深亲密接触了。
他没有欲望,林致深也很尊重他。
所有人都觉得容潇会变好。
容潇待在林家,林致深已经竭尽全力了,从夏天开始,早晚看着容潇吃药,每天带他出门跑步或者爬山,一个月带他看一次医生。
能做的事情全做了。
到了下半年,容潇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辅导员给容潇打过电话,问他要不要来参加 A 大保研的笔试面试,那时他的脑子已经跟生锈了一样,精神也不正常,所以没去。
林致深本来还想,如果他好一点,就跟他一起去实习,后来准备找他们之前实习过的公司开证明了。
容潇经常感到很焦虑,还有被害妄想症,认为有人要害他。
比如说,他总觉得自己会遭受网络暴力,突然怀疑自己作的曲、写的词,是不是跟他听过的歌相似。
林致深经常在对比后发出疑问:“这哪里像了?”
“有人会觉得这是碰瓷。” 他说。
林致深有时候不能理解,他为什么非要钻牛角尖,他以前是个很骄傲的人,不怎么在乎别人的眼光,但他现在会为这件事焦虑很久。
容潇真的很不好的时候,林致深会给医生打电话询问——也不敢经常打,怕打扰到医生。
不好,医生加药。
还是不好,医生再加药。
到后来容潇已经记不清自己早晚每种药要吃多少份量了,只知道自己的脑子越来越迟钝。
他不想做歌,不想看电视剧,不想跟人交流。
他本来想看双相患者发的视频,打开第一个,弹幕上密密麻麻都是刺眼的 “财富密码”。
视频的内容很正常。他以为这个病人是装的,但并没有人出来锤她。
下面的视频里也有这种弹幕。
他发现一些言论——“人均抑郁症”,“这年头不得个抑郁症都不好意思出来锤人”,还有开玩笑说自己得抑郁症的,借此讽刺。
他就两个想法。
为什么有些非精神疾病的人要拿这些病做幌子,导致部分网友的信任度降低。
为什么有些网友把精神疾病拿来开玩笑,这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吗?
他跟林致深说了,林致深不让他看了。但当他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飘过的就是那些 “财富密码”,血红色的,他不寒而栗。
他在想,是网络社会对他们这类人的包容度太低,还是他们对自己的包容度太高了。
容潇生病之后完全逃离不了病耻感,不敢跟外人说他生病了,也不敢在社交平台发表自己的状态。
他总觉得别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觉得他矫情脆弱。
他想起柿子的话,把手机上大部分软件都卸载了,手机卡也拔掉了。
林致深想过要教他书法或国画,转移他的注意力,但因为药量增加,他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无法控制。
他无法写字,无法弹琴,连拿筷子都要手抖。
而且他口渴得厉害,要喝很多水。超市里那种最大瓶的矿泉水,他每天要喝两瓶。
林致深干脆买了一箱回来。
容潇也很想喝饮料,毕竟水的味道很淡,他渴望喝点甜的。林致深不忍心,让他喝了一次。
好家伙,三瓶饮料,雪碧、可乐和橙汁,一个钟头不到,他全喝完了。
这种震撼程度不亚于亲眼看到夸父喝掉黄河渭水。林致深怕他上瘾,还是不让他喝了。
容潇总是狂躁,在家待不住,就想要出门,林致深只能随时带他去商场或公园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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