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夜晚, 席天躺在小床上,一遍遍观看录像机里放映出的影像。
原本床上是堆满东西,被他挪到了一边。
他的家人在一楼厨房里忙进忙出, 准备晚饭。对于做饭强烈排斥的席天很有自知之明,不能帮忙至少也不要给他们添乱。
双亲遗留下的影像不算多,但也不少,除去少部分是生日派对的全家日常, 都是他们两人的记录。
多数时间,雌父都是爱捣乱的那个, 经常语出惊人, 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雄父会手持录像机,记录他和朋友们打球的样子。
录像中的莱克年轻而又阳光, 下了球场看到雄父就满脸欢喜地跑过来, 一把搂住雄父,故意将录像机的画面弄得摇摇晃晃,然后是他志得意满地炫耀:“漆寺,你真好, 我的同学看到你可都快嫉妒死我了。”
雄父声线冷淡平稳, “就你最坏,每次都要撞我一下。”
雄父的声音令人听之难忘, 仿佛有使人信服的魔力。
席天计算了在录像带上标明的时间,那时的雄父才十五岁, 他的脸上少有大幅表情波动,只有见到家人时才会淡淡一笑, 但是每次发现莱克在偷拍他,都会报之一笑,宛如冰雪初融,春暖花开。
他的雄父,小小年纪就有了祸国殃民的资本。
席天偷偷地笑,如果他的雄父知道自家儿子这么想他,会不会气的从地底跳出来揍他?
如果能跳出来,那也好了。
一盘一盘带子看下来,席天算是领略了爷爷所说的,雄父那敏锐的“心灵感应”能力。
明明大家在好好吵架,雄父一张口就戳到痛脚上,把对方气到失去理智,但随着他话语,对方却由愤怒转变内疚,自责,脆弱到当场崩溃,痛哭不止。
他的雄父面容始终冷冷的,宛如神祇,高高在上,冷漠无情。
这盘带子显然不是雌父录下的,因为结尾处雌父从一旁走进来,雄父仿佛卸下了全部武器,轻松地走到雌父身边,问他一会要吃什么。
席天蓦然觉得那些哭泣的人的神情是如此熟悉,仿佛他年幼时也曾见识过这种场面。
他闭上眼,重新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片段。随着他的索求,在记忆长河里,溯洄而上,更多的碎片浮现在眼前。
他是孤儿,并且性别福利署中深受领养者的欢迎,同期身边的孩子陆续被领养,只有他一直留在福利署中。在少年期他被第五个寄养家庭送回以后,从此选择住校,一直到高考结束。
年幼时的他,好巧不巧,继承了他雄父的“心灵感应”,总能一句话戳到领养他的成人的心中痛处。这才使送他回去的成人们都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们家真是我见过的最穷的家庭,究竟是给了你们勇气生了两个幼崽还不够,还要领养两个?”
“领养我只是为了安慰你们癌症末期的父亲的话,我劝你们不如去马戏团雇一个侏儒小丑,不仅比我更像孩子,还可以说笑话逗乐你们全家人。”
“领养孤儿可不意味着老天看在你们可怜就能生出雄子,说实话,相信有‘老天爷’这种东西存在的成年人最好别生蛋,就当是为优生优育做贡献。”
……
席天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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