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哭嚎声很快由强到弱, 等到全部板子打完,几个恶奴已经奄奄一息了。
周乾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扭头跑去主院复命, 结果刚进院子, 便看到长公主殿下没骨头一样倚在砚统领身上, 顿时吓得背过身去。
“我什么都没看见!”他脱口而出。
砚奴不悦地看他一眼,双手握着赵乐莹的胳膊让她站直了。
赵乐莹好事被打断, 摸了摸鼻子看向周乾:“什么都没看见你躲这么快做什么?”
周乾欲哭无泪:“卑、卑职该死,不知殿下跟砚侍卫正在……谈正事。”
赵乐莹被他的‘谈正事’逗笑:“那几个奴才都教训过了?”
“回殿下的话,已经教训了,卑职前来正是要问问殿下的意思, 看是直接扔出去还是如何。”周乾忙道。
赵乐莹沉吟片刻:“先丢到马房,注意别让人死了, 再派个人去通知宁茵公主,叫她来将人都接走。”
“……公主会来吗?”周乾迟疑。
赵乐莹扬唇:“都是她的心腹, 她自然是要来的。”
周乾见她这般说,顿时没什么顾虑了,应了一声便急匆匆离开,跑出好远才松一口气……下次去主院得小心点了, 幸好没撞见别的,否则他这条小命都可能没了。
惊魂不定的周乾折回院子, 又将地上的人一人踹一脚,这才派人去通知宁茵。
果然,宁茵接到消息后,很快便派了马车和宫人来, 周乾不准他们将马车牵进长公主府,两个宫人只得一趟趟搬那些站不起来的恶奴, 周乾闲闲地抱臂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抬人累得脸都憋红了,不帮手不说,时不时还要嘲讽两句。
这两个宫人都是宁茵身边的红人,平日只有他们折腾别人的时候,结果今日被折腾不说,还要被恶言嘲讽,偏偏敢怒不敢言,只能咬着牙加快速度,等到将所有人都搬上马车,已经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慢走啊二位。”周乾笑眯眯地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两个宫人气得手都哆嗦了,咬着牙快马加鞭,一回到宫里便开始哭诉。
宁茵也要气炸了,黑着脸冲去了凤栖宫,守门的宫女见状急忙拦她:“小殿下,皇后娘娘还在歇息,小殿下待会儿再来吧。”
“给本宫让开!”宁茵皱着眉头。
“小殿下……”
宁茵终于不耐烦,直接把人推倒在地,径直冲进了寝殿。
皇后已经被吵闹声弄醒,看到她后蹙起眉头:“你父皇不是让你闭门思过,你怎么跑出来了?”
“母后!”宁茵眼睛一红,直接朝她扑了过去,“母后为茵儿做主啊!茵儿快被赵乐莹那个女人气死了!”
皇后闻言眉间褶皱更深:“怎么又提她,此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她、她羞辱我!将我的人都打残了!”自打从公府小姐变成公主,宁茵就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即便已经付出代价,依然不死心。
皇后脸色阴沉:“你的人?就是那几个恶奴吧,若非是他们教唆,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来人,去将他们拿下乱棍打死,本宫倒要看看日后谁还敢带着公主闯祸!”
“母后不可,他们都跟了我多年……”
“还不快去!”皇后眼神一厉。
旁边的太监急忙点头离开。
宁茵本是来找她做主的,没想到她不帮自己不说,还要对自己的人下手,顿时眼泪就掉下来了:“母后求求你,他们只是受我……”
“够了,本宫不想听这些,你回去继续闭门思过,没有允许不得再跑出来。”皇后直接打断。
宁茵看着她脸上的厌恶,一时间愣住,连眼泪都干在了脸上:“母后,您不疼茵儿了吗?”
“你哪里有半点值得本宫疼的地方?!”皇后终于爆发,“滚出去,本宫不想见你!”
宁茵已经许久没见她发这样大的火,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旁边的大宫女见状,赶紧搀扶着宁茵起来,一边扶着她往外走一边劝慰:“皇后娘娘只有公主殿下一个女儿,不疼公主殿下又能疼谁呢,她只是心情不好,绝没有嫌弃公主的意思。”
宁茵失魂落魄地跟着她出了门,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她心情不好,为何要拿我撒气?”
“殿下还是多体谅皇后娘娘吧,”大宫女叹了声气,“你还不知道吧,镇南王前两日进献两位美人,皇上这几日一直宿在她们那儿,如今其中一个已经封为贵人了。”
“父皇……那镇南王是什么狼子野心的东西,他的人父皇也敢要?!”宁茵气恼。
大宫女欲言又止,半晌才开口:“本是不要的,可皇上近来因为您和长公主的事心里烦闷,便去她们那儿解闷了,谁知她们都是有本事的,皇上心里虽有沟壑,可也难过美人关。”
宁茵彻底愣住。
宫里着实消停了几日。
赵乐莹教训那些奴才的时候没有手软,又挑衅一般送进了宫里,原本以为皇帝会将她召进宫训斥,结果等了许久,宫里都没有传来动静。
她觉得蹊跷,便派人打探,结果得知宫里来了两位美人,皇帝正沉迷温柔乡,没功夫管这些小事。
赵乐莹顿时乐了:“也不知是我运气好,还是镇南王心地好,这事儿竟就这么过去了。”
砚奴唇角扬了扬,为她倒一杯清茶:“今日厨房做了桂花糕,殿下要用一些吗?”
“不必,本宫约了人用午膳。”赵乐莹随口道。
“是。”
不知不觉便到了晌午,赵乐莹更衣梳洗,妥当之后看了眼换上黑羽甲胄的砚奴:“你留在家里。”
砚奴顿了一下:“是。”
“不问为什么不带你?”赵乐莹扬唇。
砚奴垂着眼眸:“殿下定有安排。”
“确实是有安排,”赵乐莹突然起了坏心思,扬起唇角道,“本宫今日要请人喝酒,你跟着去本宫会别扭。”
若是正经喝酒,带着他为何会别扭?砚奴逐渐抿唇,半晌应了一声:“是。”
“晚上别等我,不一定回来。”
“是。”
“当然了,你若实在想我,也可以去找我。”赵乐莹歪头看他。
“殿下一切小心。”他说。
见他不上当,赵乐莹顿觉无趣,伸了伸懒腰便离开了。砚奴目送她的背影离开,许久之后才皱起眉头。
当天晚上,赵乐莹果然没有回来。
砚奴在偏房门口等了一夜,一直到天亮才回屋歇息,待他醒来时,怀里多了一个温软的小姑娘。
他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赵乐莹枕着他的胳膊睡得正香,一只手还无意识揪着他的衣领。他静了片刻,伸手将她鬓边碎发别到耳后,然后抱着她重新入睡。
两人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赵乐莹与他厮磨片刻,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又要出门。
“听怜春说,你在门口坐了一夜,不是都跟你说了晚上不回,你怎么还等。”赵乐莹斜了他一眼。
砚奴垂眸:“殿下不回,卑职不放心。”
赵乐莹笑了:“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出门时带了暗卫的。”
砚奴不语。
“今晚就别等了,知道吗?”赵乐莹又提醒。
砚奴总算有了反应:“殿下今晚也不回?”
“嗯,有点小事。”赵乐莹说完,便要转身离开,却在下一瞬被他握住了手腕。
她顿了顿,疑惑回头:“还有事?”
“……殿下不在,卑职睡不着。”他抿了抿唇,颇为艰难地开口。
赵乐莹愣了一下,表情逐渐微妙。砚奴愈发不自在,犹豫一瞬后松开了她的手。
“你这是……在撒娇?”赵乐莹扬眉,“还是邀宠?”
砚奴默了默:“殿下早些回。”
说完,第一次不顾礼仪先走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赵乐莹忍不住笑着抬高声音:“知道了!今晚会早些回来的!”
砚奴的脚步更快。
赵乐莹脸上笑意更深,一直到进了酒楼厢房,唇角还挂着笑。
“……殿下今日很高兴?”早已经等候的叶俭看到她,赶紧站起来有些紧张地寒暄。
是的,赵乐莹昨日和今日见的,都是这位永乐侯三字叶俭。
她脸上笑意不变:“确实心情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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